齐胖子还瘫在地上昏迷不醒。
小淑已经被两个锦衣卫拎起了胳膊，容颜美艳的花娘目光愣愣的。
那个大官能指挥得动东厂！
还弄出这样大的阵仗，也要保刚才那个小贱人……
小淑苦笑。
那贱人都晓得用极乐铃，一定和她一样，是个花娘。
可人家怎么就有那么好的运气，能骗这么好的男人上钩，看样子……竟真心爱慕她！
她小淑怎么就不行？怎么就不行？
其他人更是战战兢兢，生怕这“相关人等”里面，会有自己。
一个一个缩着脖子，再不敢吱声。
拾翠楼门口。
闵夙行叫住顾玄卿，脸色有些难看，“抱歉，我刚才不知……”
顾玄卿摇头。
孤军奋战，他早习惯了。
夜色中，男人双臂用力，把捧在胸前的女孩抱得更紧。
闵夙行抿唇，“我会送清清回家，可秋瞳……”
“不用担心，她身边的侍女早护着她离开。”
“我说的不是这个，”闵夙行有些急，“今天，秋瞳出来也是为你……”
“为我？”男人清冷的笑声响起，“不必。”
闵夙行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两人……只能说一句造化弄人。
可白秋瞳为了今天出来，担了那么大的风险，话也没说上几句……
顾玄卿却……
看着男人转身抱着樱宛离开的背影，闵夙行突然灵光一闪。
或许，秋瞳说得对。
顾玄卿心底，还是怪秋瞳另嫁他人，今天才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想让她后悔？
闵夙心心中暗自点头。
这才对吗，顾玄卿和那个指婚来的奶娘才认识几天，能有什么深情厚谊？
今天这一番，断断不可能是为她……
厂公府，西侧院。
樱宛被冬月服侍着换了衣服，整个人还是愣愣的。
“冬月出去。”
男人冷淡的声音响起。
樱宛在床上，身子一缩。
铃铛还在身体里，一阵阵的微痛。
女孩两条瘦瘦的手臂悄无声息地环绕住自己，整个人还困在刚才的惊惧中。
绵香散的药力还没有彻底散掉。
樱宛浑身打着摆子，在焦渴和疼痛中间受尽煎熬。
她哑着嗓子，“对不起……”
等着承担男人的怒火。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顾玄卿的语调，竟从未有过的……温和。
樱宛一愣，一阵酸涩涌上鼻尖，“我……我……”
眼看着女孩就要哭出来，顾玄卿手指已经攥紧了手帕。
樱宛却用力吸了吸鼻子，抑制住激烈的情绪。
她该怎么说？
说因为自己蠢，外婆被扣在了回春堂，为了治病，欠人家一百两银子。
所以，要卖身来偿？
现在卖身不成，又要……求他喝她的东西，好去找顾老夫人，要承诺给她的那笔钱？
用她的可怜，要挟厂公吗？
他对她那样好，今天还不顾一切地把她救了出来。
那些泼在她身上的脏水，他一句都没问。
这样好的人、这样好的人！
她……说不出口。
在他面前，她身子轻贱，随时随地想的都是……
又去了拾翠楼，被那样多的人嘲笑。
她这一身傲骨，早就被人踩断、碾碎，随便一阵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
可在他面前，那些哀求的话，她说不出。
“……都是我自己的错。”
樱宛忍着身体内的疼痛，声音嘶哑，“爷，你累了吧？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女孩声音中，有难以察觉的颤抖。
她没说实话。
顾玄卿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樱宛把自己蜷缩得更紧。
明天就是太医过府的日子，也是……她该离开的日子。
她魏樱宛被折磨得够了，可以毫无尊严地死去。
可是外婆、外婆……
为她操劳了一辈子，就要落下这么一个结果？
樱宛的手用力攥紧。
不、不行！
外婆落进回春堂的陷阱，都是她害得。
她一定要救她！
所以，对不起了……顾玄卿。
樱宛抬头，“我……有点饿。”
今日已经很晚了，可折腾了一晚上，两人都还没沾一口水米。
顾玄卿：“我叫小厨房准备吃的。”
樱宛眸光一闪，“我去。”
顾玄卿看着女孩苍白的一张小脸，“好。”
樱宛艰难地爬下床，向小厨房走去。
半个时辰后，两三个小菜端上来。
其中，有一碗乳白色的乳酪。
樱宛端着瓷碗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厂公，这是我做的……”
她把碗推向顾玄卿面前，“明天，我就要离府，你还没吃过我做的东西。”
男人看了一眼那乳白色冒着热气的食物，又看看樱宛，语气淡淡的，“你想我吃？”
樱宛一滞。
他看出来了？
可她没有旁的选择。
女孩迎着男人的目光，“……是。”
沉默像浸透了水的棉被，重重地隔在两人中间。
樱宛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一而再、再而三地，明明知道他厌恶这种行径，却一再骗他喝下……
就算他识破了，大发雷霆……
魏樱宛，也是你罪有应得。
女孩闭上眼睛。
半晌。
“好。”
顾玄卿收回目光，伸手拿起那碗乳酪。
乳酪做得有些稀，汤汤水水的，散发着热气与……浓香。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漂亮得好像白玉雕筑，即使是简简单单的动作，也散发着矜贵的气息。
让人想要……
一阵疼痛，樱宛身子一抖，用力抓住桌沿。
心里像被千军万马践踏了般难受。
就这么容易，他就要喝了吗？
他难道当真不知道，这是什么？
还是说，只要她说她想他喝，他都会乖乖喝下？
顾玄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轻信？
这不是他做人的底线吗？
喝完后，他会怎么对她？
又会怎么对自己？
樱宛心跳加速，后背瞬间被汗浸湿。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眼看着男人淡色的薄唇贴上碗沿，就要一饮而尽。
樱宛腾地起身。
“别喝！”
女孩合身扑向顾玄卿，拼尽全力打翻了他手中的瓷碗。
“咣当”
瓷碗落地。
一整碗纯白的乳酪倾倒在地上，还在冒着热气。
汁水洒在了顾玄卿前襟，和樱宛身上。
女孩跪坐在地。
头都不敢抬。
她颤颤巍巍，“别喝，我……我是在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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