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推开窗，天地间洒满了天仙揉碎的云。
我伸手去接雪花，一团团白落在我手心就融化成了晶莹的露。
欢愉充斥在心田，我走出卧房，在庭院里转了一圈。通往后院的小路光洁，绫人今早没有练武。
雪中的白椿花可不容易见。我穿过落雪，踏着铺满雪花的小路往后院走，留下整齐的脚印。
来了稻妻之后，我才知道椿花的花期是年末到次年一二月份，大概是整个冬季。
神里家家徽是白椿，屋内摆放的椿花盆栽和院落里种植的也都是白椿。
绿油油的枝叶染上斑驳的白，反而生机更显，看似柔嫩娇弱的花瓣里积了雪，衬得白椿的花蕊明亮而温暖。
我在离自己最近的一丛白椿前弯下腰，凑近去瞧一朵朵雪白的花，忍不住想伸手碰一碰。
手刚伸出去，就听见来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下意识停下手上的动作，而后直起腰，转过身。
雪天看不见影子，神里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侧后方。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走近些，把挂在臂弯的毛毯披在我肩膀。
神里绫人仔细地替我整理好毛毯，“一直起这么早吗？”
我抓着毛毯边缘，点头道：“嗯，习惯了。清晨总让我很舒服。”
“你喜欢雪天？”
“挺喜欢的。”
“开心归开心，注意别着凉。”
我抿唇，抬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颊，没接他的话。我不怕冷，但我怕自己对他脸红。
神里绫人笑意盈盈，“去吃早餐？”
“我还没洗漱……”
话一出口，我才觉得窘迫。
“无妨，我等你。”
我裹着毯子，忍不住扬起嘴角，“好。”
早饭过后，我送神里绫人出门，把他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提了一遍，怕他忘记。
“好了，就算真的忘记带什么，让托马送过来就好了。你快回去吧，别着凉。”
我莞尔一笑，“平时就算了，这么大的雪，还是尽量别让托马来回跑吧。”
我拂去神里绫人肩头的落雪，那是他与我共用一把伞，怕我淋到雪，把大半的伞面倾向我弄的。
我挪到侍女的伞下，对绫人说：“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好。”
清润的声音，随着他的背影，融在冬雪里。
跟在我身边的侍女叫小春，是神里家的。星野家让我带来的佣人，在我与神里绫人夜谈之后，我再也没见过。
大概是我平时待人亲和，小春没大没小同我开玩笑：“夫人，刚刚家主那眼神，深情得都快掐出水来啦！”
我无奈一笑：“或许是吧。”
神里绫人若是想装出喜欢，看谁不是如此？看太郎丸都是那样的眼神。星野家的老狐狸他都能骗过去，小春这样的小姑娘自然也以为他有多爱我。
可是，为什么我能确定他的喜欢是装出来的呢？因为我见过他真正欢喜的样子。
那年我第一次见到梦见木，纷飞的梦见花花瓣里，他也是那般看我。
好像没什么不同，可我就是能感知到，不一样。但即便不一样，他眼中的城府也能引我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神里绫人，你怎么就生了一双深情眼呢。
走上廊道，小春收起油纸伞，绫华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嫂嫂。”
我转身与她打招呼：“绫华。”
小春行了一礼，在我的示意下告退。
绫华问我：“嫂嫂今天有时间吗？”
“嗯，去我住处吧，我给你煮茶。绫人近来寻了些璃月的好茶。”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嫂嫂。”
“绫华，别叫我‘嫂嫂’啦，我比你还小一岁，你叫我岁忧吧。”
“这，不合礼数。”
“那，私下你叫我名字，人多的时候叫我嫂嫂，可以吗？”
绫华笑起来，“好，岁忧。”
屋外漫天飞雪，屋内茶雾氤氲。小炉上热水咕噜咕噜滚着，我娴熟的将煮好的茶汤倒入杯中，放在绫华面前。
“尝尝怎么样。”
绫华拿起茶杯，吹凉几分，饮了一口，细品，称赞道：“茶香醇厚，初时清苦，但胜在回味悠长，很好喝，我很喜欢。”
我笑了笑，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喜欢就好。”
“绫华今天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没有。今天没什么事务，想着作为妹妹，还没好好拜见过嫂嫂，我就过来了。”
说到这里，绫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叫过来一个佣人说了几句话，佣人出去后，她又对我说：“岁忧，我想起来，哥哥说，书房随你进出。”
星野家将我带来稻妻时，并没给我时间收拾东西，神里家藏书虽多，但书房是家主办公重地。家里书这么多，出门买书我觉得不值当，就这样无聊又纠结好些日子了，甚至都动了联系璃月友人的心思。
我喜上眉梢，“真的？”
绫华也笑起来：“真的。”
“我今天早晨还送他出门，他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
“嗯——”绫华思索几秒，“也许，他觉得女孩子之间更好讲话吧。哥哥其实没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过，可能面对你，他会害羞？”
“绫华，你怎么也打趣我。”
“哈哈……没有哦，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脚步声响起，刚刚离开的佣人把几本书交给绫华又退了出去。
绫华把书放在一边，“岁忧，近几天我也注意到，你似乎有点无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闲暇之时可以同你下下棋，或是出去逛逛。”
“怎么会嫌弃，绫华愿意过来陪陪我，我很开心。”
绫华把那几本书推到我手边，“这是有关稻妻自然人文的书籍，你可以先看一看。”
“好。”
“岁忧，过几天，有人宴请神里家，你想出面吗？”
“想。”我停下翻书的手，抬头看绫华，“相信我。决定进神里家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我会面对什么。”
绫华点头，“嗯，我相信你。”
雪下了很久，一直到晚饭时都没有停。
绫华聪明又有才情，我们聊诗词歌赋，聊天文地理，她还会说一些他们兄妹幼年的事，我也和她讲我与母亲在璃月生活的旧事，很是投机。
凑巧，友人从璃月寄来了包裹今天到了，里头有新酿的桂花酒，我当晚就开了一坛。
“这酒与你平时喝的不同，烟绯师姐说酒的后劲很大，你可别贪杯。”
温酒赏雪，与知音叙话，我早把好友写在信里的叮嘱忘到了九霄云外。
神里绫人刚进院子就嗅到了一丝桂花香，还夹杂着酒的味道。
桂花花期已过，稻妻也没有这种花，应该是她从哪儿弄来了桂花酒。
果不其然，长廊尽头的水榭前，几只酒坛滚在桌上，地上，自家妹妹正给伏在桌前的醉猫盖毯子。
察觉到来人，绫华手上动作停住，“哥哥……我拦过岁忧的，没拦住。”
神里绫人失笑，走近些，接过绫华手上的毯子，声音很轻：“无妨，交给我吧。”
“哥哥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你让托马煮些醒酒汤送过来。”
“好。”
女孩今天穿了璃月的服饰，修身的素色长袖旗袍，立领更显得脖颈修长。
神里绫人摘下手套，用毛毯把女孩裹得严实，指尖偶尔触碰到的肌肤带着雪花的凉意。
总穿这么少，不冷吗？
神里绫人抱起女孩，慢慢往卧房走。四下无他人，怀里的姑娘也睡得迷迷糊糊。神里绫人感觉到，自己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下意识地，他自言自语起来。
“一天之内，这条毯子用在你身上两次，你到底是给自己准备的，还是给我准备的？”
话落，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什么。好在声音很浅，已经睡着的姑娘大概不会被惊动。
但……她好像听见了，整个人往他怀里钻。
猫儿一样的梦吟细碎，神里绫人凑近去听。
“绫人…神里绫人……”
在叫他？
“我喜欢你……”
像是一簇飞进雪夜的灯火，神里绫人感觉自己被烫了一下。
面上浅淡的欢喜消散，他抿着唇，把女孩抱得更紧，快步往卧房走。
小说《神里绫人：岁寒忧》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