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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日子甜得不像话。清晨,苏瑶总会在我家楼下扯着嗓子喊:“小懒虫,上学啦!”我们骑着单车,沿着花香四溢的小道一路狂飙。她总爱撒开把手,迎着风大喊让我跟上,我被她那股子肆意劲儿感染,跟着大笑。课堂上,我们默契十足,老师一转身,她的小纸条就精准“飞”到我桌洞,画上我俩的简笔小人,歪歪扭扭写着去小卖铺的邀约,我红着脸收好,满心欢喜。溪边更是我们的秘密天地,她挽起裤脚拉我下水,溅起的水花弄湿了我的鞋,我佯装生气,却还是被她逗得笑声不断,躺在溪边草地,畅想着未来海边的小屋。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父亲生意垮了,讨债人逼得全家连夜逃离小镇。那个乌云密布的夜晚,苏瑶哭着赶来,把日记塞给我,求我别忘从前。我颤抖着手,摘下蝴蝶发卡给她戴上,哽咽着发誓一定回来。车开动,望着瘫倒大哭的她,我的心像被碾碎,泪怎么也止不住。
离开小镇的那个夜晚,汽车引擎轰鸣,像是命运无情的倒计时,催促着我与过往告别。车窗外,苏瑶的身影在黑暗中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可她满脸的泪痕却如烙铁般印在我心上,滚烫又灼痛。我攥紧手中那本满是回忆的日记,指节泛白,在心里一遍遍发誓:“瑶瑶,等我,我一定回来。”
大城市的日子,是一场望不到尽头的噩梦。一家人挤在狭小昏暗、蟑螂横行的出租屋,夜里翻个身,床板就嘎吱作响。天还没亮,我就得蹬着那辆破自行车出门送报,寒风如刀刃般割过脸颊,生疼生疼的。晚上从油腻腻的后厨下班,双手泡得发白、红肿溃烂,洗洁精的味道渗进皮肤,怎么洗都洗不掉。
每到夜深人静,疲惫地瘫倒在吱呀作响的小床上,翻开苏瑶的日记,看到那些熟悉的字句、手绘的小像,溪边的欢笑、课堂的默契瞬间涌上心头,化作细密的针,狠狠扎着我。我抱紧枕头,把哭声闷在里头,满心自责:“瑶瑶,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没能按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