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手机地图上跳动的红点指向网易大厦，直线距离3.2公里，配送倒计时28分钟。林浩抹了把面罩上的水雾，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镇卫生院走廊里，母亲化疗泵的警报声也是这样尖锐。
科韵路的积水吞没了电动车前轮。当链条发出垂死的呻吟时，林浩正抱着外卖箱在齐膝深的水里跋涉。雨水顺着防水服领口灌进后背，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连锁奶茶店冷藏库里成排的植脂末。怀中的麻辣香锅却在持续释放热量，塑料包装袋在胸前烫出某种怪异的胎记。
“叮——”电梯门在32层开启的瞬间，冷气裹挟着香奈儿五号的味道劈面而来。镜面墙映出个浑身滴水的怪物：发梢粘着泡发的木棉花絮，防水服接缝处钻出外卖单的边角，像长满鳞片的蜥蜴正在蜕皮。茶水间飘来的对话比麻辣香锅更灼人：
“……城中村那些灶台凌晨三点就熄火……要是能错峰使用……”
“美团新出的热力图显示……”
穿莫兰迪色套装的女孩接过外卖袋时，美甲上的碎钻刮破了塑料袋。红油顺着裂口滴在米色地毯上，绽开的油花酷似王胖子来讨债那日摔碎的招财猫眼睛。“怎么搞的呀？”女孩的娇嗔被林浩九十度鞠躬截断，他后颈的雨水滑进脊椎沟，恍惚看见父亲从脚手架跌落时扬起的石灰粉。
暴雨把返程路浇成混沌的河。电动车彻底咽气时，林浩正经过棠下村菜市场的猪肉档。褪色的荧光灯管下，成排的钩肉铁架空荡荡摇晃，某个钩尖上还粘着片风干的猪皮——这场景让他突然想起连锁奶茶店后巷，那些被遗弃的原料桶上栖息的乌鸦。
蹲在报废的电动车旁，手机电筒照亮泡发的记账本。2018年9月16日的记录正在雨水里重生：“购工业冰柜二手价￥3200（王胖子垫付）”。墨迹在纤维间晕染，突然与隔壁肠粉店的招租广告重叠——红纸黑字写着“可共用厨房设备”。
台风卷起某张宣传单拍在他脸上。撕下时才发现是半年前的共享办公广告，被雨水泡胀的“闲置资源”四个字突然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