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离不弃”的刻痕反着冷光——那晚玉兰戴着它给我看胎动,镯子随脉搏跳动,像条盘踞在腕上的活蛇。

“这是你姐偷人的证据!”

我的吼声被浪涛撕碎。

他掰开我手指塞进块冰凉的木牌,借着闪电看清是福利院的领养编号牌,边缘焦黑卷曲——二十年前那场大火,把半个婴儿房烧成了焦土。

灵堂的白蜡烛淌着血泪。

我跪在蒲团上烧纸钱,火盆里突然爆出个未燃尽的纸元宝,金箔灰粘在玉兰遗照的玻璃上,正好遮住她左眼下的泪痣。

三年前视频通话时,那颗痣突然消失了,她说孕斑难看去点了。

现在想来,那日她身后的粉墙也新得可疑,连常春藤都修剪得不见一片枯叶。

纸灰堆里忽然露出半截红绳。

我扒开灰烬,扯出条褪色的长命锁,锁芯里卡着张卷成筒的B超单。

展开时纸质脆得掉渣,超声影像里胎儿的轮廓竟与福利院档案照重叠,检查日期旁有行小字:“林氏弃婴,1993.4.5”——那正是我的生辰。

母亲是踏着子时的更漏声来的。

她蓝布包袱的结扣系着五色丝绦,解开的瞬间,陈年樟脑味混着旱烟气息撞进鼻腔。

褪色的襁褓里裹着张泛黄照片,福利院铁门的铜钉排列成北斗七星,扎麻花辫的少女怀抱着婴儿,她耳后的朱砂痣透过岁月尘埃依然鲜红如血。

“当年雪埋了山路……”母亲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照片里婴儿的右耳,那里本该有颗肉痣。

“福利院就剩你们七个娃……”她突然剧烈咳嗽,痰盂里浮起的血丝让我想起玉兰生产那夜,视频里助产士白袍溅上的可疑红点。

铁皮盒的锈锁崩开时,月光正巧漫过窗棂。

1993年的体检报告躺在《凤城日报》碎片里,铅印的“47,XYY核型”被虫蛀出星图般的孔洞。

诊断书背面有行钢笔字:“精子活性0.02%”,墨迹晕染处爬满蓝绿色霉斑,像片微型森林。

玉兰的日记本在供桌下露出尖角。

我翻开时,夹层的火车票根雪片般飘落——每月15号,K762次,从我们镇到邻市福利院,往返票根连起来能铺满整个天井。

在“2019.4.17”那天的页面上,钢笔水晕开的字迹记载着:“小雨第一次笑,怀舟发来婴儿服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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