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墨香。
梅雨蚀透了程府祠堂的砖缝，程嘉鸿的指尖抚过供桌上暗红的漆痕——那是沈静姝十四岁时失手打翻朱砂留下的，如今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周曼琳的香水味混着药味漫进祠堂，她新裁的旗袍下摆扫过青砖，钻石鞋跟碾碎了一只逃窜的潮虫。
“督军府催了三日的铁路合同，阿蛮倒是悠闲。”
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合同纸页，在“程嘉鸿”的签名旁按下血指印。
程嘉鸿的金丝眼镜反着青白的光，钢笔尖悬在纸面洇出墨团：“周小姐可知，沈家祠堂的地砖下埋着防潮的硫磺粉？”
子时的更声混着雨声传来，程嘉鸿从怀表夹层抖出半粒解药。
表盖内侧的玉兰照片泛着潮气，十六岁的沈静姝在褪色影像里注视着他吞下药丸。
西厢房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他疾步赶去时，正见周曼琳将注射器扎进手臂静脉，满地滚着德文药瓶——与沈老爷临终前用的一模一样。
“这么晚还在处理公务？”
周曼琳的睡袍滑下半边，锁骨处的弹孔疤痕泛着青紫。
程嘉鸿俯身拾药瓶时，嗅到她发间苦橙香下藏着的硝石味——今日码头查封的走私货箱，也是这般气息。
订婚宴当夜，程府地窖传出诡异的齿轮转动声。
程嘉鸿握着手电筒推开锈蚀的铁门，光束扫过墙角的檀木箱——周曼琳正用匕首撬着箱锁，德国制瓦尔特手枪别在后腰，皮套上凝着夜露。
“阿蛮来得正好。”
她刀尖挑开箱内油纸，露出成捆的铁路债券，“这些旧账本…是沈家二十年货运记录。”
程嘉鸿的皮鞋碾过潮湿的苔藓，袖中滑出支钢笔，“周小姐翻到第三十七页了吗？”
他突然按动笔帽，钢笔尖射出银针刺入她手腕。
周曼琳的手枪应声落地，砸碎了青砖上凝结的盐霜。
地窖暗门轰然开启，沈老爷的樟木箱里整整齐齐码着证据。
泛黄的货运单用朱砂圈着“周”字，德文医药箱夹层藏着日本军部的密令。
周曼琳的钻石项链突然断裂，珍珠滚进砖缝——每颗内壁都刻着“程门沈氏”，正是她当年从沈静姝腕间扯落的那串。
“昭和八年惊蛰夜，沈公馆书房的枪声。”
程嘉鸿举起沈老爷遗留的柯尔特手枪，枪柄缠着褪色的端午同心结，“家岳临终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