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人踩着冰碴翻腾,狮头金箔映着霓虹招牌簌簌地掉。
一个翻滚后,人群爆发出喝彩声。
看着这一幕,忽觉世道再乱,人也总要在这满目疮痍里刨出点甜头来。
就像老正兴菜馆前日死了同胞关了门隔日仍要在门口支上馄饨摊子,老板白日混在抗议队伍里,喊得无比激情,可下了队伍仍要守着馄饨摊子对每个来往客人咧出抹笑来。
云笙骑在我肩头,小手攥着半截芝麻糖。
““阿爹!”
她突然尖叫着扑向街边福特V8黑车。
我骤然回神抬眼去看,车窗里穿和服女人的红唇正落在大少爷的喉结上,两人衣裳都有些敞开,双眼迷蒙。
舞狮的铜钹恰在此时猛敲,震得我浑身发颤,而他也恰在此时掀起眼皮看过来……四目相对,他视线的温度陡然降下来,脸颊猛地一躲,避开了女人贴过来的嘴唇。
“娘亲,阿爹没死!”
云笙仍旧兴奋的叫着,两只胳膊伸向黑车方向,我慌忙捂住云笙的嘴。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又猛然炸裂开:“汉奸!
给东洋婊子当狗!”
不知是谁先砸出酒瓶,而后接二连三的东西被扔出去。
我听见大少爷用日语厉喝:“开车!”
他脖颈青筋暴起的样子甚至带着一丝慌张。
云笙挣开我的手往前冲,我冲上去抱住她,却被人群撞倒在地,我紧紧抱住云笙,身上被无数只脚踩过去,却没感觉到疼。
一场舞龙舞狮表演最后成了汉奸追讨大会,惨烈收场。
我扶着腰慢慢起身,还好,云笙身子没什么大碍。
可她仰起挂满泪的脸问:“娘亲,汉奸是比流弹更坏的东西吗?”
我喉咙哽住,不知如何回答。
13日子依然在过,我却无法忘记那日与他对视的那一眼。
当然,云笙更加忘不了。
自那日后她便经常唉声叹气,稚嫩的嗓音动不动就蹦出几句大人的话,什么这世道什么这年头更甚还有听了抗议学生吼了句山河破碎,她也记在了心里,可她说了这么多却只字不提“阿爹”,唯一一次提起是那日她从睡梦中哭醒,抱着我哭喊“阿爹是汉奸,娘亲不要嫌弃我,不要丢下我!”
我从没想过丢下她,我怎么会丢下她,我心痛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将她搂的紧些、再紧些。
隔日晨雾未散,我早早叫醒云笙来到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