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剩半块霉豆腐,是白天给小铃铛补作业时,小姑娘偷偷塞的。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小雨发来条消息:“爷爷,我申请了非遗传承人表格,下周回去教您拍视频。”
老周对着磨盘上的水洼叹气,倒影里的自己鬓角又白了几分,像落了层未扫的豆粕。
墙角的蟋蟀在叫,和远处护城河的流水声应和着,组成了只有他能听懂的节奏。
他忽然起身,往石磨里添了把泡好的黄豆——明早要做的,是小铃铛最爱吃的蜂窝豆腐,得赶在暴雨彻底停前,让磨盘再转起来。
铜铃铛在檐下晃着,被夜雨洗得发亮。
老周推起磨盘,逆时针转三圈润磨,石缝里挤出的第一缕豆浆混着雨水,却比往日更清冽。
他数着磨盘的圈数,突然听见院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老陈,抱着修鞋箱站在门口,顶针在路灯下一闪:“福贵,我给你修铃铛来了,这雨啊,把老伙计的嗓子都浇哑了。”
雨声渐歇时,磨盘上的豆浆已经煮得咕嘟作响。
老周掀开锅盖,白汽漫过贴在墙上的泛黄照片,老伴的笑脸在蒸汽里若隐若现。
他用竹勺画了个圈,点卤的石膏粉在汤里绽开,像落在时光长河里的星子,明明灭灭,却始终照着磨盘转动的方向。
第三章大暑头伏,日头把青石板路晒得能烙饼。
老周蹲在院角的青陶瓮前,揭开稻草编织的保温层,霉豆腐表面的菌丝正泛着珍珠白,像落了层未化的初雪。
他用竹片轻轻翻动,盐粒在豆腐块间沙沙作响,忽然想起老伴说过的:“伏天的腐乳要‘见三光’——晨光晒菌丝,午阳收水汽,月光凝咸香。”
瓮口飘起的热气混着豆霉的酵香,钻进他蓝布衫的补丁,把经年的豆腥气又勾了出来。
木牌在车把上被晒得发烫,红漆剥落处露出底下的木纹,像极了老周手背上的青筋。
他推着车拐进槐树巷,铁皮铃铛的响声比往日轻了三分——老陈上周刚换了新麻绳,说旧绳被雨水泡糟了,“得让铃铛声透亮些,别辜负了伏天的日头”。
王婶在二楼挥着蒲扇:“福贵啊,给我留块霉豆腐!
大妞说配白粥能治暑气。”
话音未落,李叔的画眉在笼里扑棱翅膀,把晾在绳上的豆干震落了两块。
正午的蝉鸣最是聒噪。
老周躲在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