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疲惫。
像一棵被风吹了一季的树。
他说：“我知道你恨我。”
我没接话。
“但我从来没想把你逼疯。”
“我只是……想让你被看见。”
我冷笑一声。
“我被看见了。”
“可你有没有问过我，我想不想被看见？”
他低头，像第一次被反问。
我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你以为我想成为天才？”
“你以为我天生就不怕疼？”
“不是。”
“是因为我没有退路。”
“你们研究室给了我光。”
“可你们也在那光后面埋了刀。”
“我死不死，你们不关心。”
“你们关心的，是我还能弹几首曲子。”
他抬头看我。
那一刻，他的眼神不再是研究员，不再是控制者。
而是一个终于懂得错过的人。
他说：“黎栀，对不起。”
我没回。
病房外，有人走进来。
是媒体，是主办方，是医生，是无数要我签约、拍片、上节目的人。
我看了顾鹤舟一眼。
“你走吧。”
“你不是我的光。”
“我也不想再被谁定义。”
他没有走。
只是转身，走到病房门口。
像多年前那样，轻轻说了一句：“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从来没有遇见我。”
我笑了。
“如果有来生。”
“我也希望我不是黎栀。”
06那首曲子，是我这辈子写得最慢的一首。
整整用了三个月。
每一天，我都在和身体抢时间。
每一秒，我都在把命往琴键上压。
我不再去医院。
不签约，不拍片，不上电视。
把所有奖金捐了一半，剩下的用来租下一间海边小屋。
房东是个哑巴老头，没问我名字，只拿钥匙递我。
我点头。
从那天起，我像消失一样，沉在海边写谱子。
曲子叫《她会不会像我一样活不下去》。
我写给一个不认识的女孩。
那个在网上留言区里只留下一句话的人——我很累，我不想再活了，可是还想听黎栀下一首歌。
我看到那条评论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我靠着床，输液管还在手臂里挂着。
我点开她的主页。
零粉丝，零关注，唯一的动态是：我妈说我不配活。
我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然后关掉手机，起身去弹琴。
第一小节，是我十三岁时在砖厂打工时听到的车轮声。
第二小节，是十六岁下雨天跑去钢琴行擦琴的节奏。
第三小节，是十八岁夜里趴在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