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刻。
我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调动起所有演技，用那双被我反复练习过的、属于沈曼的、带着三分忧郁、三分脆弱、还有四分逆来顺受的眼神回望他。
我甚至开始主动“配合”他的回忆，提起一些沈曼日记里记录的、她与父亲之间看似温情脉脉的童年片段（当然，那些关于控制、争吵和恐惧的部分，我提都不敢提）。
“爸爸，”我用沈曼那种略带沙哑、又有点娇憨的语调，轻声说，“你还记得吗？
小时候你第一次带我去郊外写生，我为了抓蝴蝶，差点一脚踩空掉进河里……吓得你脸都白了。”
高先生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痛苦，但很快，那点残存的人性就被更深、更浓烈的狂热所覆盖。
“记得……爸爸当然记得，我的曼曼……”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梦呓，看我的眼神，已经完全像是在透过我的躯壳，看着另一个人了。
很好，我的表演似乎成功麻痹了他。
他对我，似乎真的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备，把我当成了那个即将被“填充”完毕的完美容器。
但这只是表象，我知道，这条老狐狸内心的偏执和控制欲，比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不可测。
我利用这最后一点相对宽松的时间，争分夺秒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我把用针孔摄像头拍下的沈曼日记关键页照片、之前录下的高先生部分带有威胁和暗示性言论的录音片段、以及我从网上搜集到的那些关于“画皮换魂”邪术的资料截图，全部小心翼翼地导入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U盘里。
然后，我用特制的胶水，把这个U盘极其隐蔽地粘在了画展那天我准备佩戴的一枚设计繁复、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古董胸针的背面。
这是我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底牌。
夜深人静时，我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看着镜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倒影。
苍白的皮肤，忧郁的眼神，微蹙的眉头，甚至连嘴角那抹习惯性的、带着点倔强意味的下撇弧度……都和沈曼的照片如出一辙。
恍惚间，我甚至分不清，镜子里的人，到底是我苏晴，还是已经被部分侵蚀、即将被彻底取代的沈曼？
一种前所未有的身份焦虑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