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妈闻声赶来时，我奶拎着泔水桶啐道:“有啥了不起！
俺家耀耀要是去学校，肯定比你这小崽子强多了！”
铁柱妈翻了个白眼:“也就你家把陈耀当个金疙瘩，陈耀这种影响学校形象的，学校才不收呢！”
我奶被气得够呛。
回去跟我爸商量陈耀上学的事。
“上学？
耀耀连筷子都拿不稳！”
我爸把旱烟杆磕得啪啪响。
我妈正给陈耀喂饭：“城里大夫说，多认字能治傻病。”
陈耀不干:“我、不傻！”
我奶骂到:“你个死婆娘，说啥呢！
俺孙子精着呢，哪里有傻病！”
我攥着扫帚轻声说：“今早铁柱骂耀耀是祖坟冒黑烟才生出的傻子。”
“小逼崽子活腻了！”
我爸腾地站起来。
“要是耀耀考上大学，”我扫着满地碎瓷片，“别说铁柱家，村长见咱都得递烟。”
我压低声音:“您瞧铁柱家为啥横？
不就因着他叔在镇里当文书？”
奶奶浑浊的眼珠转了转。
“我、不去！”
陈耀突然打翻汤碗，“他们、笑我！”
我爸我妈也沉默了。
因为陈耀，这些年他们没少被村里其他人指指点点。
他们也迫切的希望有机会能在村里人面前扬眉吐气。
让陈耀考上大学就是这个机会。
我捡着碎瓷片轻笑：“铁柱说你连男女厕所都分不清。”
“狗、屁！”
“其实认字可简单了。”
我把“男”字写在灶灰里，“你看这个字念男，耀耀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陈耀的歪嘴费力地抿着，沾满灰的手指开始描画。
“我、要、上学。”
我妈突然拽住我胳膊：“死丫头别教歪了！
你自己都不识字！”
“妈，我认识的！”
我指着墙上泛黄的奖状，“等耀耀考一百分，能把王铁柱气哭呢。”
我爸突然踹翻板凳，做出了决定：“明天就去报名！”
8“二十块学费？！
抢钱啊！”
奶奶的尖叫惊飞了芦花鸡。
校长推了推眼镜：“陈耀同学需要特殊照顾，得进启智班。”
“俺孙子聪明着呢！”
我奶把陈耀往前推，“快给老师背诗！”
陈耀盯着校长锃亮的皮带扣，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就是你们说的聪明？”
校长不耐，“启智班都未必收！”
我死死掐住掌心。
重活一世，我知道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还远远不够，只有读书才能让我摆脱原生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