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绣着“平安”二字,是我在窑洞前熬夜赶工的。
“周大哥的日记……”我终究还是开了口。
他从怀里掏出皮质笔记本,封面沾着江泥,内页却被仔细裱过。
最后一页的婚书落款是1937年5月20日,钢笔字被水渍晕开,旁边用铅笔写着:“愿卿遇良人,共赴白头约。”
谢砚白的指尖擦过“良人”二字,我看见他袖口的伤疤已经淡成一道银线,像西湖水痕:“他托渔民把日记带给我,说这是他最后的聘礼。”
断桥下的并蒂莲突然破水而出,粉白花瓣上沾着露珠,竟真如传说中一茎双花。
谢砚白单膝跪地,手里的戒指闪着温润的光——戒托是用当年的银戒熔的,里面嵌着西湖淤泥包裹的并蒂莲种子,戒壁刻着极小的苏绣纹样,是我们第一次相遇时我绣的半朵莲花。
“本来想等花开再求婚,”他的耳尖泛红,像极了当年送我桂花糖的模样,“但延安的同志说,爱要趁热。”
我笑着把手伸给他,听见桥边卖桂花糖的老伯敲着梆子经过,糖纸还是当年的东洋样式,却印着“庆祝胜利”的红字。
远处传来游船的笛声,恍惚间我又回到了十六铺码头,只是这次没有枪声,只有满湖的月光,和他眼中的星河。
绣庄旧址的女子学校开学那天,我给每个学生发了并蒂莲胸针,用的是母亲陪嫁的碎银。
教室的墙上挂着修复的十二幅屏风,莲花叶脉里的情报早已化作解放区的炮火,如今只余下纯粹的苏绣之美,供姑娘们临摹。
谢砚白总说我上课太严,却在每个周末带着桂花糖来蹭课,帮学生们调绣线时,袖口的伤疤总会碰到我的手腕。
他说这叫“实战教学”,毕竟当年在南京密道,他可是靠看我绣暗语学会了摩斯密码。
冬至那天,我们去给周时韫上坟。
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我用银线绣的并蒂莲,谢砚白把樱花徽章埋在碑下,说这样他就能以周砚白的身份,干干净净地陪在哥哥身边。
回程路过城隍庙,有个卖古董的摊子摆着半把竹伞。
我一眼认出那是当年坠入江底的湘妃伞,伞骨内侧用刀尖刻着小字:“砚白知意,双莲永结。”
谢砚白红了眼眶,原来当年他坠江前,把我们的定情锦帕塞进了伞骨夹层,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