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皮手袋叩在铜环上时,门轴发出老旧的“吱呀”声,混着扑面而来的陈香——那是檀木与霉纸相缠的气息,像极了76号档案室最深处的味道。
她指尖抚过门环上的绿锈,忽然想起昨夜在电讯科刻下摩尔斯电码时,刀片划破指尖的血珠曾渗进木纤维,此刻掌心的纹路里还凝着暗红。
掌柜老陈正伏在红木柜台上,鹿皮擦子在青铜镇纸上打圈,兽面纹的眼窝处泛着温润的光。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时镜片滑到鼻尖,目光落在苏眠腕间的翡翠镯子上,浑浊的瞳孔突然缩成针尖——那是只豆青种的老坑镯,三年前她在苏州河沉船里捞起的,镯壁内侧刻着极小的“寅”字,对应着当票上唐寅真迹的暗码。
“苏小姐来得巧。”
老陈的嗓音像浸了水的棉纸,右手拇指在镇纸顶部轻点三下,正是昨夜她刻在译电稿上的安全信号,“那幅《山路松声图》本是要留到冬至的,不想昨夜有位主顾带着关东军的通关文牒,硬要当场取货。”
他说话时袖口滑落半寸,三道平行的红痕划过腕骨,像极了老钟曾在她掌心刻过的联络暗号。
苏眠的指尖划过镇纸边缘,三圈半的回纹在指腹下凹凸有致,与周明礼密码盒的锁扣齿纹分毫不差。
她忽然注意到老陈握鹿皮擦子的手在发抖,指节泛白如骨,柜台上的算盘珠子还停在“三六七”的位置——那是老钟约定的紧急撤离代码。
后堂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像极了发报机按键弹起的声音,她刚要开口,就见老陈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洇开的血渍呈扇形,正是“危险”的摩尔斯形态。
<“当啷——”青瓷茶盏碎裂的声音在寂静中炸开。
苏眠绕过屏风时,鞋跟碾过一片碎瓷,冰凉的触感透过鞋底。
老陈仰躺在青砖地上,喉头插着半截钢笔,墨水滴在月白长衫上,蜿蜒成扭曲的“S”形——那是她代号“夜莺”的首字母。
她的手刚触到羊皮手袋里的勃朗宁枪柄,后颈就抵上了枪管的冷铁,熟悉的樟木香混着硝烟味涌来,比昨夜在电讯科时更浓,还带着一丝铁锈味。
“苏科员好兴致,大清早逛当铺。”
周明礼的左手扣住她手腕,虎口处的老茧硌得她生疼,“不过您怕是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