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吹向树根。

佛珠散落一地,萧远川弯腰拾起颗滚落的檀木珠,指腹搓了搓扔回给他,“等我的刀生锈了,和尚记得来我坟头念上一遍往生咒。”

天元十三年冬,突厥二十万大军压境。

青崖关城墙上的积雪压弯了旗杆。

沈砚踩着结冰的台阶登上城楼,见萧远川正用饮血刀挑开箭楼顶端的蛛网。

破旧的铠甲在暮色里泛着暗红,像是泼了层干涸的血浆。

突厥人的狼头旗在五里外扎了营。

暮色里亮起的火把蜿蜒如蛇,烧化了北坡的积雪,露出底下冻僵的尸首。

三天前出关探查的斥候,此刻被倒插在木桩上,腹腔里塞满了碎石。

“和尚来得巧。”

萧远川将刀收回鞘中,“再晚上半刻,就能瞧见突厥人攻城。”

沈砚望向关外起伏的沙丘。

三百架云梯正在组装,铁链绞动的声响顺着北风传来,混着突厥人祭祀的鼓点。

萧远川用力握住刀柄,“日前那场雪埋了咱们的粮道,关内余粮只够七日。”

沈砚俯身拾起支折断的箭。

箭杆上刻着歪斜的‘萧’字,是守城民夫用门板拆下的木料所制。

前夜他亲眼见着白发老翁在城墙根下削箭,冻裂的手指被木刺扎得血肉模糊。

“将军可曾后悔?”

萧远川闻言大笑,震得铁甲缝隙里的冰碴簌簌掉落,“后悔没在青崖关多斩三百颗头颅?”

关外突然响起号角。

突厥骑兵举着火把开始绕阵奔跑,火星在沙地上拖出蜿蜒的赤蛇。

萧远川眯起眼睛数着敌方阵型变化,右手无意识摩挲着刀柄处某次劈砍头盔留下的凹痕。

沈砚望着逐渐逼近的投石机阴影,“百姓在护国寺为将军供了长明灯。”

“供灯不如供箭。”

萧远川嘲讽道:“灯烛能退敌,还需我这些儿郎们以血肉去拼?”

暮色愈发浓重,关内飘起炊烟。

运粮民夫抬着最后半袋黍米经过城楼,细碎的粮粒从破洞漏出,在雪地上划出断续的金线。

两个小兵蹲在墙角刮铠甲上的冰,刮下的冰片混着血水,在地上积成暗红的泥浆。

萧远川解下酒囊猛灌两口,劣酒顺着下巴淌进锁子甲,“七岁那年随家人在幽州,调皮受了伤,我娘用艾草灰给我敷伤。

她说菩萨会保佑心善的人。”

他看向远处,“后来突厥人闯进来,当时她抱着佛像的右手

上一章 继续阅读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