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饮一口能见三生,饮两口可忘红尘。”
我夺过酒坛时,她忽然剧烈咳嗽,靛蓝帕子上绽开的血花竟与阁楼藏的婚书同色——那纸浸过雄黄的字据上,她十七岁时亲手写的“嫁娶”二字正被虫蛀蚕食。
我们在染霉的药材堆里寻找三七,她忽然抓起把莨菪籽塞进我口袋:“等迷途的魂魄找不到归路,就撒这些在洱海边。”
晒场西侧传来瓦猫破碎的声响,我们同时转头,看见周母正将染血的绷带埋进染缸旁的土坑。
下卷·裂蜕第一波寒潮侵袭那夜,周南星在染房蜕皮。
她蜷在蒸汽氤氲的染缸旁,苍白的皮肤正从后背手术疤痕处龟裂,露出下面淡青色的新肉,像春蚕咬破经冬的茧。
“帮我。”
她将银刀塞进我颤抖的手,刀柄上镌刻的东巴文“殉”字硌疼掌心。
剥落的死皮浸泡在板蓝根染液里,渐渐舒展成半透明的人形。
她对着月光举起那张完整的皮膜:“来日把它蒙在灯笼上,照着我的魂魄回家。”
子时更鼓响起时,她突然抽搐着倒下。
我抱她冲过挂满往生幡的庭院,她的银冠钩住晾晒的往生被,那些绣着《心经》的缎面拂过我们交缠的发丝。
抢救她的老中医掀开她衣襟时,我瞥见心口用靛蓝刺着星宿图——北斗七星的方位与她心电图的室颤波完美重合。
-秋祭周南星苏醒在寒露清晨,枕边放着用银杏染就的婚书。
她歪头咬断红线,将染着我血迹的庚帖抛进煎药的火塘:“白族人相信,烧不尽的姻缘会变成来世的胎记。”
我们最后一次去海舌公园,她赤脚踩碎满地银杏尸体,忽然指着对岸说:“你看那些捞尸人,正打捞我去年咳进洱海的魂魄。”
暮色将她睫毛染成金色时,她掏出个锦囊塞进我相机包夹层——里面装着晒干的蓝靛虫尸,以及她乳牙串成的项链。
归途经过本主庙,她突然跪在判官像前抓起茭杯。
圣杯落地时她笑得浑身发颤:“他说我们前世是制药人,把彼此的心肝入酒,才酿成今生的苦劫。”
大寒·碎玉苍山最后一片雪落在抢救室窗台时,周南星腕间的银铃突然齐声碎裂。
我攥着那张被体温焐软的器官捐献书,突然想起她曾说白族人的灵魂会顺着雪水回到苍山。
碎玉·上医院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