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去,唯有死路一条。”
李蕖睫毛轻颤。
她信嬷嬷所言。
就是因为信,所以心里现在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过。
她不后悔跟白氏起冲突。
白氏今日无宠对她泼凉粥,她日受宠,便敢给她泼热粥。
她有此恶果,是她自己种的因。
她难过的是白氏出嫁之后,若在夫家立不住脚,娘家竟也容不下她。
一族女子的名声,竟要靠一个归家女来洗净。
这个女子为附庸的时代,女子的命运何其可悲。
“姨娘能有今日,是命好,合该好好珍惜,切莫再行差踏错。”
徐嬷嬷跟李蕖谈起心来,竟是半点觉不到脸上的疼,尚未反应过来,红果药膏都给她涂好了。
“好了!”红果满意收手,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
李蕖看了一眼:“那嬷嬷您好好歇息,我给您……”
“老奴不要再放假了,姨娘伤了手,现在正要用人,老奴这脸上的伤也不碍什么事,姨娘若是觉得碍眼,老奴戴着面纱或者幂篱。”
李蕖:“……”
晚上吃饭的时候尚未觉得没手有什么不便。
直到如厕才发现没手是件多么令人窒息的事情。
夜色掩映,轻纱曼飘,入秋之后昼夜温差渐大。
李蕖蹬了被子,眼下冷的蜷缩一处,睡的很不安稳。
她恍然身处燕王府的院落中,燕王妃怒喝她:贱婢,安敢勾引我儿,将她遣归!
画面一转,她又回到了李家在易城的两进院子。
这回,爹娘不再同意跟她南下逃亡,还将她打了半死,怒喝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安敢回家!应当去死!
她还多了一个弟弟,那弟弟眉眼俊美,骂她:你唯一的用处便是给我铺路,既然没用,还活着做什么!连累我寻不到好妻子嘛!还不速速去死!
她不服:我凭什么去死,凭什么!是周缙不当人,强抢民女!
画面突然到了河洲府衙后院,她不知为何跟周缙距离如此之近,几乎面对面。
他说:小阿蕖,你安敢骗爷?
“啊!”一声尖叫乍然从床铺传出。
惊魂未定之际,李蕖陡然对上周缙那双安静似画的眸子,距离如此之近。
“啊!”她连手上的疼都顾不得,噌噌噌的挪到了床里,后脑撞上了床架,才惊觉这不是梦。
屋中烛火莹亮。
周缙没有错过李蕖甫一发现他之时眸中盛满的惊恐。
“梦魇了?”
李蕖缓缓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反应过激,恰逢此刻手掌传来巨疼,她索性不压抑生理性疼出的眼泪,委屈的看着周缙:“嗯,爷怎不将妾唤醒。”
“你说梦话了,爷听到你在唤爷的名字。”
他顿了顿:“想来不是一个好梦。”
“梦都是假的。”李蕖确实做了一个光怪陆离胡扯的梦。
“嗯,过来。”
屋中隐有酒气,可他穿着中衣,明显洗漱过了。
李蕖抬着双手,磨磨蹭蹭到了周缙跟前。
周缙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你乖顺些,自不必怕自己落得她们那样的下场。”
李蕖心突的一跳。垂眸嗯了一声:“妾待爷之心,如皎皎明月,纯洁无瑕。”
“你说的最好是实话。”
“那爷呢,爷心中如何待妾?”她抬眸看向他。
周缙盯着李蕖的脸,半晌开口:“你跟她们是不同的。”
“爷喜欢妾吗?”
“也许有点。”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那你觉得呢。”
她看着他,渐渐露出了笑意,将自己的脸往他掌中蹭蹭:“定是喜欢的。”
他心不自觉柔软,伸手将她抱到了腿上,与自己面对面坐着:“那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