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温的“最后两块银元”,塞进杜大夫枯瘦的手里。
“杜伯…求您…再想想办法…”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杜大夫看着掌心那两块被摩挲得发亮的银元,又看看床上油尽灯枯的老人,最终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转身去配药了。
林烬失魂落魄地走出德善堂,雨水立刻将他再次浇透。
巷口,一个佝偻着背的“卖花郎”挑着担子,正费力地想找个避雨的地方。
担子两头的篾筐里,洁白的玉兰花被雨水打得有些蔫,却依然顽强地散发着清冽的幽香。
“郎君,买枝玉兰吧?
新鲜带露水的,香着呢!
给屋里老人家闻闻,心里头也敞亮些!”
卖花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嘶哑却热切。
那香气…林烬恍惚了一下。
像极了陈蔓耳后,他曾经无数次偷偷亲吻过的地方,那若有似无的、让他心醉神迷的芬芳。
他下意识地去摸口袋,却只摸到湿透的布和冰冷的皮肤——空空如也。
所有的钱,都给了杜大夫,连一个铜板都没剩下。
他窘迫地缩回手,脸上火烧火燎。
卖花郎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湿透的衣衫和绝望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枯枝般的手颤巍巍地从筐里抽出一枝开得最好的玉兰,花瓣上还滚着晶莹的水珠,不由分说地塞进林烬同样冰冷的手里。
“拿着!
赊着!”
卖花郎咧开嘴,露出稀疏的黄牙,笑容却意外的温暖,“林家阿婆是好人!
当年我逃荒过来,饿得躺在街边,是她给了半块馍,救了我一条命哩!
这花,当我孝敬老人家的!”
那枝带着露水和体温的玉兰,被林烬小心翼翼地放在阿奶的枕边。
清冷的香气在浑浊的药味和死亡气息中顽强地弥漫开来。
奇迹般地,阿奶枯瘦如柴的手指忽然动了动,然后猛地抬起,像鹰爪一样死死抓住了林烬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垂死之人。
她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林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蔓…蔓丫头…肯…肯进门了?”
林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床头那本老黄历上,一个用红笔重重圈住的日期,像血一样刺眼。
“下月初八。”
瞎子刘算定的“冲喜吉时”,就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