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得不成样子,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

橱柜顶上,总是摆着一个掉了好几块搪瓷、露出黑铁底子的旧茶缸,缸口边缘还有个小豁口。

以前他去送药,偶尔会看到老太太。

她坐在窗边那把磨得油亮、藤条都发黑的旧藤椅上,鼻梁上架着用胶布缠了好几圈的老花镜,就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光,手里拿着细线,极其耐心地、一圈一圈地缠着一个断掉的木质三角尺——尺子边角都磨圆了,上面还刻着模糊的刻度,那是她教书时的老伙计。

窗台的水泥沿儿上,有时会放着几本被翻得卷了边、封面都磨毛了的旧练习册,上面用铅笔写的名字歪歪扭扭,他从未留意过具体是谁。

只记得张奶奶会停下缠尺子的动作,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地、一遍遍地摩挲着那些册子的封面,眼神放空,望着窗外灰扑扑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那眼神里有一种他当时看不懂的、悠远的温柔和疲惫。

原来……那些练习册是红姐儿子大壮的?

那崭新的、带着香味的橡皮,曾经被一个因为家逢巨变而惶恐不安的孩子,像捧着珍宝一样捧在手里?

那三年风雨无阻的补课背后,是张奶奶自己啃着咸菜疙瘩,就着白开水咽下干硬的馒头,一分一厘省下来的退休金?

一股滚烫的、混杂着强烈羞耻感的洪流,猛地冲上头顶,烧得他脸颊火辣辣的疼。

这疼,比被人当众狠狠扇了几十个耳光还要难捱,还要钻心!

他一直以为,自己每周两次、雷打不动地骑着小电驴,穿过大半个城市,在拥挤嘈杂的医院排着长得望不到头的队,再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瓶瓶罐罐的药送到张奶奶手上,顺便帮她把花花绿绿的药片分装进那个塑料小格子里。

已经是在“还债”了——还老太太在他刚搬来时帮他收过几次快递的“情”,还他重感冒时老太太颤巍巍端来的那碗热腾腾的白粥的“恩”。

他甚至还在心里偷偷地盘算过:取一次药能攒5个时间币,帮老太太遛一次她那温顺的老狗“大黄”能换3个,哪个更“划算”?

哪个“性价比”更高?

他甚至还为某次取药排队太久、耽误了跑单而暗自懊恼过,觉得“亏了”。

“划算?”

“亏了?”

这两个冰冷的、带着浓重市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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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