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多福吧!”

说完,他警惕地左右看看,像躲瘟神,转身快步溜了,很快没影儿。

穿涤卡外套的男人——阿川,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肩膀一下子塌了。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对着那两个大编织袋狠狠踹了一脚,发出闷响。

他蹲下来,抱着头,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全是些我听不懂的南方脏话,可那股子走投无路的绝望劲儿,我隔老远都能闻见。

蛤蟆镜?

这三个字像道小电流,猛地打了我一下。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被翻了出来——那是在陈志家那台小黑白电视里看到的。

深圳,特区,那些走在最时髦尖上的年轻人,鼻梁上架着的、遮住半张脸的、样子贼夸张的大墨镜。

街上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眼神里有看不起,可更多的,是藏不住的好奇和眼馋。

这东西,在鹏城那边,是烫手山芋,是“歪路子”的货。

可在这儿,在我们这个闭塞的北方工业小城呢?

一个大胆到疯的念头,像野草一样在我冻僵的脑子里疯长。

我吸了口冷气,冰得肺管子疼,可奇了怪了,乱糟糟的脑子反而清亮了一瞬。

我攥紧了口袋里那几张汗湿的粮票毛票,像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草,朝着那个蹲在绝望里的男人走了过去。

脚步有点飘,心在嗓子眼蹦。

我知道自己在赌,赌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机会,赌我这条被所有人说“狗屁不是”的命,能不能从死路里爬出来。

“喂,”我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冷有点发颤,带着浓浓的北方味儿,在这条满是南方骂声的巷口显得贼别扭,“你那些蛤蟆镜......咋卖?”

蹲在地上的许建川猛地抬起头,乱发底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像受惊的狼,又凶又警惕地瞪着我。

他上下一扫,我身上那件半旧的灰蓝棉袄,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裤子,还有脚上那双沾满泥的棉鞋,明显让他把我归进了“穷鬼”或者“多管闲事”那堆儿。

“卖?”

他嗤笑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自嘲的绝望,用夹生的普通话混着粤语。

“靓女,你哪来的?

没见我这些货没人要吗?

查得紧啊!

倒霉!

扑街啦!”

他烦躁地挥手,像赶苍蝇。

“走开啦,别挡路!

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那不耐烦和撵人的意思明明白白。

我的心往下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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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