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缓慢地，用膝盖在湿滑的地面上向前挪动了一寸。
目光始终死死锁住她，不敢有丝毫偏移，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一个呼吸重了就会碎裂消失。
“我在这儿……萱儿，我在这儿呢……”他重复着，声音里是强行压抑的颤抖，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没事的……没事了……你先下来，好不好？
那里太滑了……很危险……”他伸出手，手掌摊开，朝向她的方向，掌心向上，一个邀请的姿势，却又带着卑微的祈求。
白萱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
雨水不断冲刷着它，皮肤在冷雨和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指关节处刚才摔倒时擦破了皮，渗出的血丝被雨水晕开，染成淡淡的粉色。
这双手，曾无数次“不经意”地递给她温热的面包，在她被推搡时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在她被锁在空教室时焦急地拍打门板……此刻，它沾满泥泞，伤痕累累，颤抖着，向她伸来。
心脏像是被那抹淡红狠狠刺了一下。
她猛地低下头，视线仓皇地落回自己同样沾满泥水的光脚上，还有那叠被攥得不成样子的糖纸。
喉咙里堵着一团又冷又硬的棉花，让她窒息。
她不敢再看那只手，不敢再看顾辰的眼睛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东西。
那让她害怕，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偷走了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走……”一个音节艰难地从她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微弱得几乎被雨声吞没。
她用力摇头，湿透的头发甩在脸上，冰冷刺骨。
“你……走……”她混乱的思维里只剩下王曦那尖锐刻薄的声音，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醒醒吧白萱！
顾辰他可怜你！
像可怜路边的流浪狗！
他给你点吃的，你就妄想他会喜欢你？
你看看你自己！
谁会喜欢一个怪物？
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怪物！”
怪物……她是怪物。
一个只会给顾辰带来麻烦、引来嘲笑和异样目光的怪物。
他那么好，那么干净，像天上的太阳。
而她，只是泥泞里挣扎的虫豸，连仰望都是一种亵渎。
他的“好”，是同情，是施舍，是她不该贪恋的毒药。
她不能再连累他了。
让他走，让他干干净净地离开，回到属于他的光亮世界里去。
“不……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