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那几页昂贵的铜版纸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黑体加粗的标题像墓碑上的刻字:离婚协议书。
最下方,“男方签字”那一栏,龙飞凤舞地签着“沈聿白”三个大字,力透纸背,带着签下亿万合同时的果断决绝,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冰凉刺骨。
我慢慢伸出枯瘦的手。
冰冷的手指,像风干的树枝,拂过那冰冷的纸张,触感一片滑腻,没有任何人间的温度。
指甲划过纸面,留下细微的白痕。
空气像一块被不断拉紧的胶皮,随时会炸开。
沈聿山赤红的眼底除了滔天的怒焰,一丝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阴霾飞速掠过,快得如同错觉,随即被更深沉、更复杂的激烈情绪覆盖。
我的手最终掠过那支镶钻的金笔。
反而,探向沙发的扶手内侧。
在所有人——沈聿白、张律师、助理王伯——混合着惊愕、困惑和某种不祥预感的注视下,缓缓地,拖出一个东西。
不大。
方方正正的黑色烤漆木盒。
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种沉重、内敛的、磨砂的黑暗,仿佛能吸收掉周围所有的光线。
它在我的手中显得那么小,却又沉得像是浓缩了一整座铅山。
盒子没有锁扣。
我的手指只是轻轻往上一拨,那平滑的盒盖便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缝隙只开了一条,一股极淡、却极其独特的、混和着某种木质香料焚烧后的冷冽气味混合着无机质灰尘的味道,随着盒盖的开启,骤然在病房凝滞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那味道极其细微,却带着某种穿透灵魂的森冷,如同极地冻土层下渗出的寒气,猝不及防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一直如同暴怒雄狮般死盯着我、浑身散发着毁天灭地气息的沈聿白,在这股奇异气味钻入鼻腔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殛!
他高大的身体猛地剧震了一下!
下意识地,他甚至极其细微地后退了半步!
那双被愤怒烧得赤红的眼睛深处,如同被投入了零下百度的液氮,瞳孔骤然间紧缩!
所有熊熊燃烧的暴怒火焰,在千分之一秒内冻结成了两坨无法融化的寒冰。
惊愕!
难以置信!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仿佛被无形巨手狠狠攫住的冰冷恐惧,瞬间攫取了他全部的感官!
我甚至没完全打开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