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北风迅速冻结,凝结成一片片深褐色的冰晶。
杜惊尘独立在垛口旁,手中紧握的钢刀,刀尖上一滴粘稠的血珠在寒风中缓缓拉长、坠落,砸在脚下的青砖上,绽开一朵小小的、暗红的花。
风,卷着枯叶和沙尘,掠过他冰冷的额角,吹动他沾血的衣襟。
喧嚣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无边无际的空旷和死寂。
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缓缓按在自己的心口。
隔着冰冷的衣料和皮肤,那里,竟然烫得像一块刚从炉火中取出的烙铁!
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有力地撞击着他的掌心——咚!
咚!
咚!
如同战鼓擂动!
如此清晰,如此炽热,如此…鲜活。
这剧烈的跳动,瞬间将他拉回五年前那个同样冰冷的冬夜。
记忆的碎片汹涌而至:宽阔的杜家演武场,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父亲杜云山穿着单薄的劲装,额角却冒着丝丝白气。
他站在年幼的杜惊尘身后,宽厚温暖的手掌带着鼓励的力道,一下下拍打在他因扎马步而绷得笔直、微微颤抖的稚嫩脊背上。
“腰马是根!
心气是魂!”
父亲爽朗浑厚的笑声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驱散了冬日的严寒,“把根扎稳喽!
魂立直喽!
咱杜家的男儿,胸中装得下江河,扛得起山岳!
记住了没?!”
那手掌的温度,那笑声里的豪迈,仿佛穿透了五年的血海深仇和冰冷时光,再一次重重地拍打在他的心上。
滚烫!
灼热!
岔路口,晨光微熹天光刺破厚重的云层,将第一缕金红色的光芒洒在连绵起伏的古老城墙上,如同为这条沉睡的巨龙披上了金色的鳞甲。
几个赶早路的脚夫,缩着脖子,挑着沉重的担子,正沿着城墙根艰难地行走。
其中一个眼尖的,无意间抬头望向高高的烽火台。
他看见一个穿着灰色单衣的年轻身影,背对着初升的朝阳,如同磐石般,直挺挺地跪在烽火台边缘冰冷的青砖地上。
“咚!”
“咚!”
“咚!”
三记沉重、清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响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城砖上!
震得垛口边缘的积雪簌簌落下!
青砖上,清晰地晕开三团刺目的深红印记,如同三朵盛开的血莲。
“爹,娘…福伯…杜家上下一十七口…”杜惊尘的额头抵在冰冷刺骨的青砖上,声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