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稀薄的云雾，望向山下广袤而疮痍的大地。
他看到了衣衫褴褛的农夫在贫瘠的土地上挣扎，看到了官道上疲惫的役夫拖着沉重的步伐，看到了远处城郭上升起的并非祥云，而是民生困苦的愁烟。
李白的仙道玄谈，在他听来，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云雾，遥远而虚幻。
他敬仰李白的境界，却无法像他那样超然。
他的根，他的忧，他的抱负，都深深扎在脚下这片苦难而真实的土地上。
功业未成，黎民待拯，他如何能心向云海？
更让他忧心的是李白的状态。
一次炼丹失败后，炉鼎焦黑，药石尽毁。
李白颓然坐在丹房外，脸色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和虚浮，眼神中充满了挫败与迷茫。
那股狂放不羁的劲头似乎被抽走了一半。
杜甫没有上前说那些空洞的安慰，也没有劝诫他放弃这“虚妄”的追求。
他默默地转身下山，去到喧闹的市集。
用身上不多的钱，买了当地最好的酒和最肥美的熟肉。
回来时，他拉起有些失魂落魄的李白：“白兄，走！
今日不谈仙，不论道，只喝酒！”
市井酒肆里，人声鼎沸，充满了烟火气。
油腻的桌子，粗瓷大碗，喧哗的划拳声，汗味、酒味、饭菜味混杂在一起。
李白起初有些不适应这嘈杂，皱着眉。
杜甫为他斟满酒，将大块的肉夹到他碗里，自己则安静地坐在对面，用那双沉静温和的眼睛看着他。
几碗烈酒下肚，李白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喧闹的人声不再是噪音，反而成了隔绝尘世烦恼的屏障。
他看着眼前笨拙却无比真诚地劝慰着自己的杜甫，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关怀，一股久违的、属于人间的暖意悄然流入心田，驱散了丹房里的阴冷和挫败。
他忽然觉得，这市井的嘈杂，这碗中的烈酒，这真诚的关切，比那虚无的仙丹更让人踏实。
他猛地一拍杜甫的背，力道之大让杜甫呛了一口酒：“咳咳……白兄？”
“子美！”
李白眼中恢复了神采，带着一丝感慨，“还是你知我！”
这声感慨，让杜甫心头一震。
他看到了李白狂放不羁、追求超脱的表象之下，那份深藏的孤独与对人间温情的渴望。
这发现，让杜甫心中的保护欲与倾慕之情，更加深沉厚重。
相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