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座被遗忘在喧嚣浮世角落的孤岛,周身环绕着无形的冰墙。
宫女机械地为她斟酒,透明的琼浆玉液落入玛瑙杯中,映出大殿顶繁复奢靡的藻井倒影,也映出她那张褪尽了所有血色、只剩下冰瓷般冷硬轮廓的脸。
她端起杯,麻木地一杯接一杯饮下。
琥珀色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辛辣的灼热,却丝毫无法温暖她内里已冻僵的五脏六腑。
她只想让自己彻底淹没在这喧嚣里,隔绝那些投射过来的、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
王邈的目光穿透喧嚣的人群,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荣耀加身的春风得意,只有深不见底的痛和无声的呐喊。
他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
那些围绕着他的、为他描绘锦绣前程的言语,此刻都变成最尖利的针,刺得他遍体鳞伤。
他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角落里的冉沫,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她低着头,额前一丝碎发垂落,挡住了她的眼睛,只留下苍白瘦削的下颚线条。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春日午后。
御花园的梨花开得正盛,雪白的花瓣如雨般簌簌落下。
那年他十六,刚刚获得入羽林卫的资格,英姿勃发。
她十四,正是豆蔻梢头,穿着鹅黄的宫裙,像枝头最鲜嫩的花苞。
他笨拙地掏出一朵刚采下的最大、最漂亮的芍药簪在她发间,笨拙又郑重地摸着她的头,少年的嗓音还带着一丝变声期的沙哑:“沫妹妹……等我!
等我立下真正的军功,风风光光地向陛下求娶你!”
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盛满了整个春天的阳光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后来呢?
后来……大夏败了,一溃千里。
屈辱的合约像沉重的枷锁,而其中最沉重的一项,便是皇室要出适龄公主,前往东吴和亲。
那时的东吴,在他们眼里,是野蛮、凶残的代名词。
和亲?
那是比死刑更恐怖的活地狱。
他被困在远方的战场,消息传来时如遭雷击。
他发疯般地试图带兵回援,却被军令死死压在原地。
当他终于像一头失怙的孤狼般奔回京城时,看到的只有远去的、淹没在漫天黄沙中的送亲队伍。
那支队伍仿佛一条垂死的蛇,蜿蜒向恐怖的深渊。
他狂追不舍,赤红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