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笔筒给他时,他蹭过我指尖薄茧。
将我的手搭在他好看的眉眼上。
“爷爷说,再过两年叫我娶你进城。” 我和陆北望认识很多年了。
六岁我爬到树上摘过果子,最红的那颗他蹭干净给我吃。
十岁我教他山坡打滚撒欢,他蹲在我身边一根根摘掉我浑身杂草。
十三岁我跟村里混小子打架,他为我挡砖头,额头现在还有道疤。
十六岁后山,那个阳光透过树影子的午后,我感受到掌心的睫毛刷的心里发痒。
可那个笔筒,离了大山在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身后突然一声断喝。
“张禾!你想干嘛!” 陪陆北望一起回家的郑雅婷,横身挡在门前。
“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她总是这样,
仿佛我真的罪大恶极。
六岁我进城,第一次见到郑雅婷,洋娃娃一样的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我跟在陆北望身后浑身发怯。
伸手叫我,掌心一颗白兔糖,
“你尝尝,甜的。” 舌尖还没舔到糖,她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向大人告状。
“她抢我的糖!还对我吐口水!” 十岁陆爷爷请了老师辅导功课叫我一起,郑雅婷来蹭课,从我包里翻出我根本没见过的钢笔,
“张禾!你喜欢我可以送你!” “可你就算再穷应该也知道,不问自取视为偷!” 十三岁陆北望额头受伤,她抹着眼泪对陆母说,
“阿姨,北望要是跟我在一起一定不会受伤的!” 十六岁,陆爷爷想接我进城上初中。
第一天上学郑雅婷从我抽屉“不小心”翻出一条平角内裤。
她嫌弃的用笔挑着,讥笑扔到我脸上。
“你爷都用命帮你绑住北望的自由,还不知足?” “张禾!你是多想男人!” 我二话不说拎起书包出学校,陆爷爷拗不过送我回村的车边,陆北望一把顶住车门。
他皱眉问我,倒像是自己受了委屈, “你为什么只会逃?” 我盯着他, “不然呢?陆北望。” “你想让我怎么样?” 六岁时的奶糖,大人们说, “雅婷别哭了,她只是没吃过想尝尝。” 十岁,陆父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钢笔给她, “那根脏了坏了咱们不要了,叔叔这根更好。” 十三岁,陆母一把将我推出门外, “你还想害他成什么样?!” 十六岁我脸蒙着内裤,陆北望想要上前却被一句戏谑定在原地, “该不会是陆北望的吧!” “听说这村丫头是北望的童养媳!” 我可以反抗,但除了给陆爷爷平添麻烦,还有什么用?
一个从小多吃一口饭都要挨白眼的孩子,身后没有任何至亲依靠。
凭什么期待她能凭空生出底气来?
倒也有过那么一次。
十六岁陆北望睫毛扫过我掌心后,他轻声道, “爷爷说,再过两年叫我娶你进城。” 但紧接着他说,
“可、我妈不同意…” “阿禾,要是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村里的东西再好,进了城也拿不出手的。
我被二叔扔进柴房时,陆北望浑身燥热咬牙切齿, “张禾!你就这么不要脸吗?!” “好!我就如你所愿!” 扯掉外衣,扯不掉我的贫穷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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