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骨长歪了,成了永久性的残疾,却总劝她:“忍忍吧,活着比啥都强。”

可活着,像吞了苍蝇,恶心却吐不出来。

村东头的李木匠躲在门后,手里的刨子攥得发白。

他曾给王虎打家具,见王虎把欠工钱的张屠户绑在柱子上,用烧红的烙铁烫张屠户的胳膊,说“钱要不回来,就留下块疤当纪念”。

张屠户后来举家搬走,走时说“这村子,比坟地还冷”。

现在李木匠听见王家的动静,刨子在手里抖,却不敢开门——他怕王虎的弟兄记恨,烧了他的木匠铺。

阿峰的柴刀劈向最后一个孩子时,听见院墙外有人咳嗽。

他以为是来抓他的,却看见墙头上露出几个脑袋,是村西的二柱子、东头的马婶,还有赵老栓的孙子——他们举着灯笼,照着院里的血,像在看一场迟来的“好戏”。

“砍得好!”

不知是谁喊了声,惊飞了树上的夜鸟。

阿峰突然觉得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供桌,关老爷像摔在地上,断成两截——原来镇宅的神,也护不住这满院的血腥。

最小的娃还攥着糖,糖纸被血浸透,贴在脸上,像块丑陋的疤。

他翻出院墙时,村民们一哄而散,灯笼掉在地上,烧着了枯草,火光照亮他们的脸,一半是兴奋,一半是恐惧。

只有李寡妇家的灯还亮着,窗纸上的人影一动不动,像幅凝固的画。

第五章 锈途云南的工地在半山腰,搅拌机的轰鸣声震得石头往下掉。

阿峰搬着砖,手套磨破了三双,掌心的茧里嵌着煤灰,洗都洗不掉,像他手上的血。

工头喊他“死鬼”,嫌他搬得慢。

没人知道他枕头下藏着张通缉令,照片上的他穿着格子衫,是出事前在镇上拍的,眼神里还有光。

现在他的鬓角有了白发,眼角的纹深得能夹住蚊子,对着镜子笑,像王虎——那个他最恨的人。

第一年逃亡,他在桥洞过夜,被流浪汉抢了钱包,只剩爹编的柴刀鞘。

鞘上的青麻绳磨得发亮,他总在夜里摸着鞘上的血痂,像摸着爹的手。

有次梦到爹,爹举着柴刀问他“你砍了多少人”,他惊醒时,发现自己正用石头砸自己的手,血溅在鞘上,和爹的血混在一起。

第四年,他在砖窑厂烧砖,窑里的火烤得人脱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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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