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眼睛失焦地望着虚空,仿佛穿透了面前绿茵的尽头,落在了某个下着雪的、冰冷的窗口。

“ 她……瘦得就剩一把骨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飘忽得像一句呓语,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砂纸打磨般的滞涩,“抱着……手炉都不暖……”他仿佛又看见了那间被苦药味和死亡气息填满的屋子。

妻子嶙峋的肩胛骨抵着他的手臂,每一次急促而浅的呼吸都像是最后一口。

“我……”他艰难地吸了口气,胸腔里发出破风箱般沉重的嘶鸣,“我能给她弄来的……就那些……糖水……烂梨子……”每一个字都像从被堵住的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裹挟着绝望的沙石,“就这些!

只有这些!”

老人的头猛地向后仰去,重重撞在轮椅冰冷的金属靠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灰败的脸颊因汹涌上来的巨大情绪和缺氧而涨得通红,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令人心悸的怪响。

“爸!

爸!

吸气!

慢点!”

沈林扑上去,慌乱地抚拍父亲的后背,生怕那一口气就此梗住。

沈国栋像搁浅的鱼般张着嘴,急促地喘息,胸口剧烈起伏,枯槁的手指痉挛地抓住沈林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泪腺早已干涸多年,再激烈的情绪也只能化作眼底深处一片通红的血丝,如同被烈火烧灼过后荒芜的旷野。

沈林紧紧回握着他冰冷痉挛的手,感受到父亲掌心里那份积压了二十多年、几乎将他烧成灰烬的、无处可诉的滔天歉意。

——小公寓的灶台上重新支起了旧砂锅。

窗外依旧春寒料峭,细雨打在玻璃上。

沈林系上一条颜色暗淡发旧、微微有些褪色的蓝布围裙。

围裙洗得有些发白,布料柔软却带着岁月的毛边。

他想起这是多年前回老家收拾遗物时,顺手塞进行李箱的。

那时只觉得是母亲用过的一个旧物,并未在意。

如今系上,鼻尖仿佛萦绕着若有似无、早已消散在岁月深处的、母亲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和油烟气息。

米——珍珠小香米,精细透亮——被倒入盆中清洗。

水流清冽,冲开细小的米粒。

他又拿起一个梨。

皮削得小心却依然笨拙,留下深浅不一的凹痕,如同岁月留下的沟壑。

沈林把梨核仔细剔除,雪白的梨肉切成不规则的小块。

雪梨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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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