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背对着我,站在雪地里。
他依旧穿着那身青绿色的官袍,在漫天素白中显得格外单薄。
风雪吹动他未戴官帽的发丝,露出被冻得通红的耳廓。
他微微佝偻着背,似乎在剧烈地咳嗽,肩头随着咳嗽而颤抖,右手下意识地按在肋下的位置——那是书库坠落时断骨的地方,显然这数月的奔波劳顿,让旧伤复发了。
他咳了好一阵才勉强止住,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然后,慢慢地、极其艰难地弯下腰,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极其认真、极其仔细地,拂去一块被积雪半掩的石碑上的雪。
那石碑低矮粗糙,上面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那是他带领灾民,为这次查案中无辜死难的吏员和百姓立下的简陋墓碑。
风雪很大,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拂雪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在做着世间最重要的事。
那清瘦的背影在无垠的雪地里,显得那么渺小,又那么孤绝。
心头那最后一块坚冰,在这无声的画面里,轰然碎裂,化作汹涌的暖流,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恨意、猜疑与不甘。
前世高塔的孤影,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我推开门,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
我一步步走下台阶,厚厚的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
他似乎听到了声音,拂雪的动作顿住,却没有立刻回头。
我走到他身后,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风雪吹动我的狐裘,也吹动他单薄的官袍。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冻得通红的颈侧皮肤,和他因寒冷和伤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背。
我伸出手,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卷用油纸仔细包裹好的东西。
那是我临行前,在藏书阁深处,凭着模糊的记忆,翻找了整整一夜才找到的——正是那份字字泣血、承载着他所有理想与悲悯的《寒童问学疏》原稿。
我将那卷稿纸,轻轻递到他冻得通红、还沾着雪沫的左手旁。
裴琰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四目相对。
风雪在我们之间呼啸盘旋,卷起地上的雪沫,迷蒙了视线。
他的脸被冻得青白,嘴唇干裂,眼睫上结着细小的冰晶。
唯有那双眼睛,在看清我递过来的东西时,瞬间爆发出难以形容的光芒——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长久压抑后的剧烈翻涌,最终,所有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