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锋身后的兵,尤其是他麾下的那五个。
此刻看着那五百个炮灰,再看看自己,心中忽然明白了他们屯长那七天魔鬼操练的真正用意。
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脊梁骨升起。
呜——呜——
苍凉沉闷的号角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在整个建阳城外回荡。
城墙上,无数乾军士卒的身影涌现,密集的箭镞在晨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
赵锋缓缓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刀锋映着他年轻而冷酷的脸。
“攻城!”
随着督军传令。
一声令下,前方那五百名炮灰,在皮鞭和喝骂声中,发出一阵混乱的嘶吼。
随后扛着简陋的梯子,如同潮水般向着那座雄城涌去。
大战,开始了。
当那五百个被称为“废物”的炮灰冲到弓箭射程之内时。
建阳的城头上,瞬间响起一片密集的弓弦颤动声。
箭雨,如期而至。
“嗖!嗖!嗖——”
黑色的箭矢,像一片倒卷而回的蝗群,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没有惨叫,只有一片闷响。
那是箭镞穿透单薄衣衫,钉进血肉骨头的声音。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人,像是被无形的镰刀扫过的麦子,齐刷刷地倒下。
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后面的人,被恐惧攫住了心脏,脚步一顿。
“冲!谁敢退,死!”
督战队的老兵,挥舞着皮鞭,狠狠抽在那些想要后退的人身上。
皮鞭上带着倒刺,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相比于城头那看不见的死亡,身后的鞭子,更加真切。
“啊——”
炮灰们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麻木地,绝望地,继续向前涌。
他们就像一群被驱赶着冲向悬崖的羊。
城墙上,滚木和礌石也开始往下砸。
一个抱着梯子的壮汉,被一块人头大的石头正中面门。
他的脑袋,像个被砸烂的西瓜,红的白的溅了身边人一身。
那具无头的尸体,却还抱着梯子,踉跄着跑了两步,才轰然倒地。
金汁,也跟着泼洒下来。
那滚烫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迎头浇下。
被浇中的人,瞬间被烫得皮肉脱落,在地上翻滚着,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
那声音,比看见杀人还要让人胆寒。
可人,太多了。
五百人,用血肉和性命,硬生生铺出了一条通往城墙根的路。
当第一架简陋的云梯,带着淋漓的鲜血,“哐”的一声搭在城墙上时。
后方的督军,面无表情地举起了令旗。
“第二队,上!”
冰冷的命令,不带一丝温度。
王大疤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骂了句脏话。
“他娘的,走!”
由各部拼凑出来的千人队,开始向前推进。
他们比炮灰有秩序,速度也更快。
赵锋提着刀,走在自己那一百人的最前面。
那五个他亲手挑出来的兵,紧紧跟在他身后。
他们的脸,在看到前方那片人间炼狱时,已经白得像纸。
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怕吗?”
赵锋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他们耳中。
五人没说话,只是牙齿在打颤。
“怕就对了。”
赵锋的声音依旧平静,“跟着我,记住我教你们的,怎么活下来!”
他们开始小跑。
脚下,是松软的、被鲜血浸透的泥土。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臭和屎尿的混合气味,刺鼻得让人想吐。
“嗖——”
一根流矢,带着尖啸,从赵富贵的耳边擦过,钉进了他身后一名老兵的胸口。
那老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那个碗口大的血洞。
张了张嘴。
什么声音都没发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