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君尧闻言,脚步微顿,神情是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通透:“人只要沾上权力的边角,便会迷失本性,这与是男是女又有何干系?史书有载,在女子掌权时,后宫还曾出现过女太监。她们所受的,是更为酷烈的椓窍之刑,其过程之惨烈,比男子净身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看着江映瞬间瞪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冰冷如刻刀:“追逐者常以生命为棋搏天半目,却终沦为权力奴隶,这才是亘古不变的定律,无关男女,只在人心。”
这番话砸在江映懵懂的心上,她想要反驳,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直到不久后,当她真正见识到椓窍之刑才明白,权力的本质就是奴役和占有,也是万恶之源。
两人不再言语,沉默地穿梭在迷宫般的宫墙中。
崔君尧显然对宫禁巡逻的路线和时间了如指掌,总能带着江映提前避开禁军。
夜色越来越深,他们越走越偏,周围的宫殿也愈发稀疏破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
终于,崔君尧在一处狭窄的角落停了下来。
眼前是两道高耸宫墙挤压下形成的幽暗夹道,墙壁斑驳,爬满了枯死的藤蔓。
一道厚重的铁门紧闭着,侧面开了个仅比狗洞略大些的方形洞口,里面黑洞洞的。
“到了。” 崔君尧的声音压得极低。
这里就是冷宫,一个被彻底抛弃的角落。
周围一片死寂,比方才走过的任何地方都要死寂,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只有风在夹道深处呜咽盘旋,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忽然,一阵如鬼魅低泣般的声音飘了出来,字句含糊不清,在沉寂的深夜里格外瘆人。
“呜……我的皇儿……娘的心肝……你回来啊……”
江映只觉头皮瞬间炸开,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灯笼,但好奇心还是驱使她走上前。
她举高灯笼,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洞口,里面只有一个破败的屋舍,散落着看不清的污秽杂物,荒凉得如同地狱入口!
就在她屏住呼吸,努力想看清夹道深处时,一张被灰白长发覆盖的脸忽地从洞口探了出来!
“啊——!” 江映吓得魂飞魄散,灯笼脱手飞出,“啪”地摔在地上。
灯笼熄灭的瞬间,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江映脑子里只有一张被乱糟糟白头发覆盖的脸,让她瞬间想起了话本子里专吃小孩心肝的白发婆婆。
她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只想离那恐怖的洞口越远越好!
女人看清了江映,竟诡异地唱起了歌:“月儿藏啊星儿慌,墙根儿爬来黑爪郎。指甲尖,青汪汪,勾着门缝沙沙响。窗纸破啊烛影晃,床下钻出老河魈。眼如灯,牙如刀,专叼夜哭小娃腰。”
那歌声尖细扭曲,在死寂的夹道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女人透过洞口见江映越爬越远,竟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臂,五指箕张,奋力朝着江映的方向抓挠着。
“小女娃,别怕,过来,到姨姨这儿来。只要你不哭不闹,姨姨给你甜甜的蜜枣吃,要是敢跑……” 那声音陡然变得尖厉,“姨姨就……把你关进柜子里,永远不让你出来!”
“啊——!” 江映一股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躲到了崔君尧身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她……她就是秦霜华吗?怎么比偷小孩的老猫猴还可怕!她会不会也吃人啊?”
女人见江映躲起来,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