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又似乎没完全听懂,只是那双曾经温和、包容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茫然和一种孩子般的无助恐惧,正死死地、无声地望着我。
那眼神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抽搐。
“这是一种运动神经元病,” 李医生的声音继续传来,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只是陈述着最残酷的医学事实,“目前病因不明,无法治愈。
它的进程……是不可逆的。
患者的肌肉会逐渐萎缩、无力,最终影响吞咽、呼吸……不!”
一声嘶哑的低吼从我喉咙深处炸开,瞬间打断了医生的话。
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双手“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冰冷的桌面上,震得那些报告纸都跳了一下。
恐惧瞬间被一种更强大的、近乎蛮横的力量压了下去——那是源自骨子里的、对既定命运的不服输,是三十多年商海沉浮磨砺出的、近乎偏执的行动力。
“爸!
你看着我!”
我冲到父亲轮椅前,双手用力抓住他瘦削、正微微颤抖的肩膀,强迫他涣散的目光聚焦在我脸上。
我的眼睛因为充血而赤红,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力量:“别怕!
听见没有?
有我在!
钱不是问题!
现在医学发展多快?
每天都在突破!
国内不行我们就去国外!
美国!
欧洲!
日本!
砸锅卖铁我也给你治!
一定有办法!
你信我!”
父亲浑浊的眼睛里似乎亮起了一点点微弱的、摇曳的光,他极其艰难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喉咙里又发出那种无意义的“嗬嗬”声,嘴角却极其努力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我。
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买命!
用我能动用的一切,去买父亲的时间!
我成了这座城市最疯狂的“赌徒”。
赌桌是冰冷的医院病房,筹码是我十年心血打拼来的一切。
“陈总,您……您真的要这么做?
公司是您一手……” 跟随我多年的张律师拿着厚厚一沓股权转让协议,声音艰涩,眼镜片后的眼神充满难以置信的痛惜。
“签。”
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一块冻透的石头。
目光掠过落地窗外那片曾经属于我、象征着权力和野心的繁华CBD,没有一丝留恋。
手指落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