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无言以对。
他看着老周空洞的眼神,看着那被灰尘覆盖的画板,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
那个曾经说要让日出挂满殿堂的青年,亲手将自己的太阳锁进了永恒的黑暗,用“完美”的借口。
梦想,还未曾真正尝试,就已经在现实的泥沼和内心的怯懦中窒息了。
再次得到秦教授的消息,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陈默赶到病房时,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秦教授躺在惨白的病床上,瘦得脱了形,像一具蒙着皮的骨架。
各种仪器的管线缠绕着他,发出单调而冰冷的滴答声。
他的生命,正清晰地随着那些闪烁的数字流逝。
陈默轻轻握住老人枯槁的手。
那手冰冷,几乎没有重量。
秦教授浑浊的眼珠吃力地转动着,最终定格在陈默脸上。
他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另一只未被握住的手,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指向床头柜。
陈默顺着他的指引看去。
床头柜上,安静地放着那个深红色的绒布盒子。
他立刻明白了,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那枚小小的芯片模型和那叠未完成的手稿,静静地躺在里面。
“教……授……”陈默将盒子捧到秦教授眼前。
秦教授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枚芯片模型,里面骤然爆发出最后、最强烈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的烈焰。
他枯瘦的手猛地攥紧了陈默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喉头剧烈地滚动,胸膛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拼尽全力,从齿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芯……片……论……文……写……写完它……”那双曾经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绝望地、带着锥心泣血的痛悔,死死地钉在那枚小小的模型上。
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模型,看到了里面蕴藏的、浩瀚如星海却永远无法落于纸面的思想宇宙。
那里有他穷尽一生心血探索的终极答案,此刻却像被囚禁在透明琥珀里的远古生物,看得见,摸不着,永远定格在未完成的形态。
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紧攥的手颓然松开,缓缓滑落下去。
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弯曲着,徒劳地指向虚空,仿佛还想抓住些什么。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翕动的嘴唇里,溢出的不是遗言,而是两个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