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灌下去,从喉咙一路凉到胃底,激得人微微一颤。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不是短信。
是微信。
一个沉寂了太久太久、几乎被我遗忘在通讯录最底层的名字,猝不及防地跳到了屏幕顶端。
陈屿。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有些虚化,但能清晰地看到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璀璨夺目的外滩夜景。
万国建筑博览群在暖金色的灯光勾勒下,宛如一条凝固的星河。
东方明珠和陆家嘴的摩天大楼群在更远处闪耀,如同科幻电影里的场景。
照片的焦点,是一张铺着白色亚麻桌布的精致小圆桌。
桌面上,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面盛着小半杯深红色的液体,在柔和的灯光下折射出宝石般的光泽。
杯子旁边,是一只小小的、造型别致的银色打火机。
打火机旁边,躺着一支细长的、尚未点燃的香烟。
没有配文。
什么都没有。
十年前那个炽热的、关于未来的约定,像一道闪电,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狠狠地劈开了眼前冰冷的现实。
**“以后咱俩就在那儿开事务所!
最高的那栋楼顶!”
**他清朗的、带着少年特有骄傲的声音,跨越了十年的光阴,无比清晰地在我耳边炸响。
外滩的风声,他衬衫被吹拂的猎猎声,还有我那条红裙子在风中翻卷的沙沙声……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排山倒海般涌来,瞬间将便利店廉价的食物气息和冰冷灯光撕得粉碎。
我的手指僵硬地悬在手机屏幕上,指尖冰凉。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冲撞着,撞得肋骨生疼。
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脸颊,烫得吓人。
他就在那里。
在外滩。
在我们曾经约定的地方。
用一杯红酒,一支烟,一张沉默的照片,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我用十年时间辛苦筑起的、名为“适应”和“麻木”的堤坝。
他成功了。
他成了那个俯瞰黄浦江的知名建筑师。
而我呢?
我低头,看着手里啃了一半的冰冷饭团。
米饭粒粘在塑料包装纸上,金枪鱼酱的颜色在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廉价、污浊。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了上来。
我“啪”地一声把剩下的饭团连同包装纸一起狠狠按在冰冷的桌面上。
油腻的酱料沾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