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言语。目光在晨光熹微的走廊里短暂交汇。彼此眼底的青黑和疲惫清晰可见,但更深处的,是一种被一夜沉寂重新压铸过的、沉默的韧劲。
马天华用力搓了把脸,胡茬上沾着水珠,眼中血丝未褪。苏雨重新戴好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虽然难掩倦色,却恢复了平日的清澈与沉静,她向众人微微颔首。
陈国栋换了一件挺括的衬衫,老花镜擦得锃亮。林天佑抓了抓睡得乱翘的头发,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聚焦。
秋阎最后走出。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深色便装,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略显苍白的脸颊。眼神平静无波,昨夜所有的挣扎都被完美地封存于内。
她的目光扫过队友,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五人沉默地走向VR接入区。工作人员早已严阵以待。
七点五十八分。各自进入接入舱,厚重的舱门缓缓合拢。
七点五十九分三十秒。
演播厅巨大环形屏幕骤亮!激昂片头音乐轰然炸响!小雨充满活力的声音点燃全场:“观众朋友们早上好!欢迎回到《推理之王》第三季!
一夜沉淀,侦破组勇士已重连虚拟实境!‘占星术魔法’的终极谜底,能否在今日揭晓?让我们——屏息以待!倒计时——五、四、三、二、一!开启!”
嗡——
轻微的眩晕感掠过。视野瞬间切换。
五人立于档案室中央,一时都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滞涩感。昨日的死局横亘眼前。
演播厅弹幕瞬间如决堤洪水般爆发:
“早八报到!气氛窒息依旧……”
“秋神眼神好冷!感觉要掀桌了!”
“马队脸色铁青,憋着一股火啊!”
“苏博士看着好疲惫……心疼侦破组!”
“陈老师镜片反光,法医之魂还在燃烧!”
“小林加油!”
“死局重启!看今天怎么破?”
“张天师保佑!赐予侦破组力量吧!(狗头)”
“作案组镜头呢?快切!看看幕后黑手在干嘛!”
虚拟档案室内依然沉重得令人窒息。日光灯管惨白的光线无情地打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每一页纸都让人感到绝望。
马天华胸腔里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闷火。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拉开椅子坐下,沉重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像一头被无形铁链锁住的困兽,焦躁感无处宣泄,只能近乎发泄般地再次翻动起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
纸张哗啦啦地响,卷起的微尘在光束中徒劳地飞舞,每一页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无能为力。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带着浓浓的挫败和不甘,将手里厚厚一叠关于深埋组挖掘现场的模糊照片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纸页散开,几张照片滑落出来。他看也没看,烦躁地扒拉开,手指继续在卷宗堆的底层胡乱翻找,似乎想抓住一根根本不存在的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份明显单薄许多、几乎被压在最底下的卷宗。它的封皮是暗沉的牛皮纸色,边缘磨损得厉害,在一堆厚重的档案中显得格外不起眼。马天华的动作猛地一顿。
梅泽平吉密室被杀案(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六日)。
这几个褪色的印刷体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刺入马天华被绝望和烦躁充斥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