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街道派出所当前的两队一室分别是:社区警务队、案件办理队、综合指挥室。
两位中队长都是副所长兼任,同样是股级。
综合指挥室分成六组,分别是警务指挥组、情报研判组、群众接待组、 综合保障组、窗口服务组、案件管理组。
社区警务队则按照城东街道下辖社区划分,分别是新民社区组、新建社区组、秀水社区组、蜜蜂社区组、新源社区组。每组两名成员,基本是一个正式民警带一名辅警。
案件办理组分成案件一警组、案件二警组、案件三警组、案件四警组。每组四人,一名正式警察带一个新人再加两名辅警。
苏希是案件一警组的成员,跟着许建军,另外两名成员是李刚和刘伟。
虽然说案件办理队从设计上来说,只办理案件。但是因为刚刚革新,有时候也会做一些治安管理、检查之类的工作。
在革新之前,许建军管着秀水社区,秀水社区是整个城东街道的繁华地带,是个肥差,KTV夜总会酒店大多都集中在那里。那里的老板多多少少会打一些‘招呼’,买个平安。
这也是人之常情,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苏希刚从警校出来,他比较正义。去检查KTV的时候,经理给他塞了一条和天下,他直接还了回去。还就检查出来的问题,非常严肃的提出整改意见。
这让打好招呼准备含糊过关的许建军很为难。
而且,苏希不拿,许建军也不好拿。
场面有点僵硬。
许建军刚开始提醒过苏希,但苏希认为不应该和三教九流交朋友,应该保持距离。不去刻意找人家麻烦,也不和人家勾肩搭背。构建警民亲清关系。
许建军却教导苏希水至清则无鱼,什么朋友都要交,不要自命清高。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关系。万一以后碰到什么案件,也需要人家协助。
他这套处事方式,不能说绝对错。但很容易被拉下水,每个人一开始都认为自己能掌握好度。
但在河边走,不湿鞋的能有几个?
许建军后来不就被彻底拉下水了吗?
而且谁敢保证他现在就是干净的呢。
苏希去抓嫖,后面就是他打的招呼。然后,也不了了之,翔润酒店连行政处罚都没有收到。
这是苏希和许建军关系破裂的直接导火索。
所以现在,许建军几乎不带苏希出去检查。
由于最近也没有什么案子,所以苏希处在赋闲状态。
…
“苏希,李刚。这个案子,你们去跟进一下。昨晚接到线报,这名三年前在秀水街当街捅人的嫌疑人已经潜回衡邵市,你去他家附近实地排查一下。”
第二天刚上班,许建军就给苏希和李刚交代任务。
把案卷交给了苏希、李刚。
“现在咱们城东所实行改革,是省里唯一的示范所,一定要把破案率给提升上去。”许建军端着茶杯,刚提了正股级的他说话不自然的带了点官腔。
苏希低头看了一会儿卷宗。
马强胜。
1998年于翔润酒店门口与牛建国发生口角,持刀捅伤牛建国,导致牛建国左手手筋断裂,胸部开放性……。
苏希看着案卷,眉毛越皱越高。
因为他上一世没有接到这个案子。
而且,案卷上的两个名字他很熟悉。
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马强胜是衡邵著名社会人,在苏希后世记忆中,他在衡邵可留下太多风流故事,他在2012年因为开设赌场、胁迫妇女、恶意伤人被抓,判了18年。
牛建国就更大名鼎鼎了,绰号疯牛,是宋老虎犯罪团伙的骨干分子,手底下有命案的,后来被判了死刑。
苏希没想到这俩人在九十年代还有这种过节。
苏希看了看马强胜家的地址,然后就起身带着李刚往秀水街那边走了。
许建军见苏希出门,他顺势叼了一根烟。
他倒要看看苏希怎么收场。
马强胜其实一直都在城东,他砍了人就没跑过路。
牛建国虽然报案了,但他并不相信警察,他也知道自己暂时奈何不了马强胜。因为马强胜背后有关系,他亲叔叔是乐平区常务副区长,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干部。
这点事情怎么可能摆不平。
而许建军之所以让苏希去调查,是因为今天是马强胜爷爷的生日,他们家在福满楼摆酒,以马文军的身份,福满楼今天肯定政商名流云集。
让苏希去调查,其实就是给苏希难看,以及他到底要以什么方式收场。
如果苏希没抓到人,他肯定是要向所里提起调查,以判断苏希适不适合继续留在警队。
如果苏希抓到了人,他该怎么抓呢?
当众打副区长的脸?
呵呵。
想到这里,许建军就笑了笑。这时,他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宋翔辉发过来的:“马强胜已经到了寿宴现场。”
知道了,已安排苏希过去。
许建军回复了这条短信。
他心里想着,宋老虎这儿子会动脑子,驱虎吞狼,一石二鸟。怪不得能攀上王主任家的高枝儿。
苏希啊苏希,你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得罪的人这么多呢?
你说你老老实实听我话,我再去王主任那儿给你美言几句,你这个外地女婿不就顺着高枝上了吗?
有奶不好好吃,非得嘬。真以为自己是铁面无私的包青天了。
…
苏希和李刚离开了派出所,俩人开着所里唯二的富康出发了。
“苏哥,我怀疑这里面有诈啊。”
李刚上了车,就皱着眉毛说:“我总觉得许头没安好心,他那个笑看起来怎么那么阴险呢。”
苏希笑了一声:“他能安好心才怪。马强胜什么来头,他比谁都清楚。你不是说他岳父是区委办的吗?马强胜的叔叔就是常务副区长。”
“那我们还要去抓吗?”李刚犹豫的问道。
“抓,当然要抓。”苏希很肯定的说道。
“行,苏哥。我跟你干。”李强坚定的说道。
苏希嘿嘿一笑,他在路口忽然转了个弯。
“但是,得换个方式抓。”
…
苏希开着车很快来到邵钢厂家属楼。
李刚很疑惑:“苏哥,马强胜他也不住在这边,我们到这儿找的到吗?”
“先来找牛建国了解了解情况。”苏希说。
牛建国?
李刚心想这不是原告吗?不去抓被告,先来找原告?
“会不会打草惊蛇,让马强胜跑了啊?”李刚担忧的问。
“不会,马强胜压根就没跑过。”
苏希回答道。
两人刚下车,就听见有人在吵闹,尖叫声格外刺耳。苏希和李刚下意识的往那边跑去,跑上三楼,只见一个中年妇女在那儿大呼小叫:建国!建国!快来救救我家建国!
这时,其他房间里也跑出来几个人过来查看。
见到苏希和李刚身穿警服,这中年妇女顿时就往后缩了缩。
苏希过去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事情,警察同志,我不小心摔烂一个碗了。”中年妇女赶紧解释。
但旁边围拢过来的民众,有一个老头看不过去:“秀芳,你这样不行。这都第几次了,惯子如杀子啊…”
老头话没说完,被旁边的老伴拉住。
这时,里面又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在惊恐大喊:“别过来,别过来。”
苏希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只见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青年正挥舞着一把菜刀朝着一个方向乱砍,见到苏希和李刚进来,他竟然大喊:“警察,有涟东人要害我,有涟东人要害我。”
一边喊一边疯狂挥舞菜刀。
李刚皱眉,他小声问苏希:“苏哥,这是疯子吗?得叫社区警务过来…”
“岔道了。”
苏希嘀咕一声。
岔道?
李刚还没听懂这专业术语。
苏希已经一声厉喝:“牛建国!”
牛建国一愣。
苏希已经快步冲上去,一个鞭腿踢掉他手里的菜刀,反手将他摁在墙上,顺势就把牛建国铐上了。
牛建国仍然在挣扎。
但已经跌坐在地上。
“看住他。”
苏希让李刚看着他,他去里屋转悠了一圈,果然发现矿泉水瓶插吸管,打了好几条板在床边。苏希戴上手套,用袋子将其装了起来。在床边柜子里翻了一下:好家伙,竟然还有小半袋冰糖。
怪不得都吸的岔道了,这是往死里吸啊。
嘀嘀!
苏希听见床头柜上有声响,一个破破烂烂的诺基亚手机传来一条短信,他低头一看:牛哥,这次的货怎么样?有没有缅货香?
好家伙。
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苏希将证物收集好,并且记下那个电话号码,走出门。
牛建国他妈妈哭天抢地的拉着李刚的腿,无论如何都不让李刚将他儿子带走。“警察同志,我儿子他没犯错啊,他是个好孩子,你们不能把他带走啊。这孩子打小就听话…”
苏希看着这中年妇女哭嚎,再看她脸上青一坨紫一坨。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这牛建国走到今天这一步,难说没有这妈妈的‘功劳’。
“我们只是带他去调查,没有事肯定会放他出来。”
苏希走过去,将她拉开,并且让隔壁邻居帮忙看住她,别做出什么傻事来。“现在他这个情况,他做了什么事情,你比我们都清楚。我们警察是治病救人。如果能帮他把这玩意儿戒掉,相信对他、对你们这个家庭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时,之前那个老头也帮着劝说,有一个人说话,就有其他人帮腔。
牛建国他妈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
苏希和李刚将牛建国拉上车,邻居们夹道相送,纷纷鼓励牛建国好好改造,用心戒毒。
这都是公开的秘密,没有点破之前,谁也不想多管闲事。但现在水落石出,老百姓们的善良还有看热闹天性就显现出来。
苏希开着车带着牛建国往市区跑。
牛建国渐渐地没有那么亢奋,不再那么岔道。
苏希索性将车停在路边。
他盯着牛建国:“我这次来呢,也不是来抓你吃‘猪肉’的。但是,恰好被我们碰上了,你肯定是要跟我们去所里走一趟。你这是第一次被抓,应该不会被扔戒毒所。但是拘留罚款肯定逃不脱。”
“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苏希盯着牛建国的眼睛。
牛建国迷惘的点头。
他现在的状态俗称是有点飞了,你问什么他就会回答什么,心理防线极低。苏希后世抓过一个这样的瘾君子,自己都没问呢,他就求着自己聊了一宿,什么破事都往外扔…当然,这是心理素质较差、城府比较浅的人。
“马强胜认识吧?”
“认识!化成灰我都认识,我的手筋就是他给挑断的。”牛建国恶狠狠地说道。
“说说吧,三年前他在翔润酒店门口砍你,是怎么回事?”
苏希问。
牛建国看了看苏希,他说:“他当年在我们那儿‘开船’,没钱硬装逼,输了30多万,是从我这拿的钱。虎哥让我平账,我找了他几次,下了几次油,他觉得我落了他面子。1月18日那天,我在上面玩,他打电话让我下去取。我想着在自家酒店门口,就没带人带家伙。结果这王八蛋暗算我…”
“开船是什么?下油是什么?”李刚在旁边喝道:“不要给我整黑话。”
“警官,就是赌钱当庄。下油是要了几次息。”
牛建国回道。
“他砍了你之后呢?我听说他一直没离开衡邵,你没找他报复?”苏希问。
“我出院后想过报复,虎哥说再忍忍,等他后台倒了再说。”牛建国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竟然声嘶力竭的喝叫起来:“可我特么忍不了。我在公司门口被人砍了,人家还屁事没有,虎哥就是窝囊,罩不住!”
苏希笑了笑。他心想,这话也就是你嗨上头了才敢说的心里话。当着宋老虎的面,你敢吭半句声都算好汉。
“我们这次是负责审查你们当初这件案子的,也就是去抓马强胜的。但是现在,需要你提供一些线索。”
苏希问道。
“马强胜的后台倒了?”牛建国惊喜的说道:“现在可以动他了?”
“这和你没有关系。”
李刚喝了他一声。
苏希接着问:“你这三年没少暗中调查他吧,你应该知道他平常住什么地方吧?重点是,带女人去的地方有没有。”
牛建国想了一会儿,他说:“我见过,我知道。他隔三差五就带女人去丰园小区3栋2单元的302。我好几次都想冲进去嘎了他。”
牛建国确实是个狠人。
苏希笑了,说:“行,带我过去。”
“警察同志,我这个算不算戴罪立功?”牛建国问道。
苏希笑了。“你这个不算,只能说提供办案线索。”
“那要什么才算?”
“你把宋老虎的事情检举揭发了才算。”
苏希调侃他。
牛建国果然有了警惕之心,顿时一个字都不说了。
哪怕是在上头岔道的情况下。
“警察同志,你终于来了。我家楼上一直有人在叫唤,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叫了一整天了。敲门也不开。”
苏希刚从丰园小区下车,就有一个老头过来。
苏希有些奇怪,心想这不是自己的案子啊。
但这老头这么焦急,又担心有事,就让老人领着自己过去。没想到,居然就是在牛建国所说的住所:3栋2单元的302。
实在太巧合。
苏希来到302房门外,啪啪啪的敲门。
“有人吗?有人在吗?”
苏希喊道。
里面仍然传出一阵阵的女声尖叫。
这种声音,男人都很熟悉。
老头这也是烦了才报的警,这不纯粹的扰民,而且有伤风化吗。
啪啪啪!
苏希又用力敲门:“有人在家吗?”
没有人来开门,挂在门上的一个小盒子里掉出来一把钥匙。
苏希捡起钥匙,又喊了一遍,有人吗?
无人应答,才轻轻地将门打开。
走进去,没有人。
但是,在客厅的电视上,看到了发出声音的画面。原来,是在播放一段少儿不宜的真人自拍录像带。
苏希顿时笑了,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后世马强胜被抓被定格判了18年,其实他犯的案子恶劣程度都还算普通,就是社会人仗着家里有点权势,做点违法犯罪的事。和宋老虎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顶天了是个中等流氓。
但为什么被判那么重呢?因为这家伙太风流了,而且非常疯狂,没有下限的风光。传闻他家伙很大,而且活儿好。再加上这个人有个喜好,他喜欢年龄比他大的女人,尤其是官太太。
在他被抓的时候,网上曝光了20多段小视频。一时之间,网友们吃瓜吃的飞起。据传闻,乐平区退休、未退休的不少领导都被他偷家了。
其中最令人骇人听闻的事情是,他偷家偷到他亲叔叔身上。
苏希赶紧把这VCD关了。
老头也很尴尬,他说:“这些年轻人,也不知道把声音调小点,警察同志,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回头可能还需要您去城东派出所做一下笔录。”苏希说道。
“做笔录?”
“我怀疑这些VCD里可能有涉及犯罪的线索。”苏希说。
“那没问题,小同志。我是老党员,一定配合民警工作。”老头将胸膛挺高,他为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今天过去吗?还是明天?”
“您留个联系方式,如果需要,我就打电话给您。”苏希说道。
“好。”
老同志赶紧把自家座机号码报给苏希,苏希拿手机打了一遍,听见楼下有电话铃声响起,他挂断。
“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苏希带着一叠VCD告辞。老同志又说:“等楼上这家人回来,我再给您打电话。我早就看这个年轻人不对劲了,隔三差五带不同的女人回来,搞得到处都是动静。有伤风化。也就是现在社会好了,放以前,早按流氓罪处理了。”
…
苏希上了车,李刚问:“苏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他觉得苏希这一路都在兜圈子,虽然解决了一些事情,但根本就没有去抓马强胜。
李刚很担忧,他担忧苏希完不成这个任务。以许建军的做派,他肯定会借机整苏希,将苏希扔到综合室都可能是好待遇了。
现在许建军春风得意,刚提了正股级。等到老范元旦退休,他就会接过案件办理队中队长的位置,顺理成章的成为副所长。
到时候,他想要整苏希可就更容易了。
但是,苏希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他说:“去找马强胜,劝他自首。”
“自首?警察同志,这王八蛋可不会自首,他仗着他叔叔是副区长,牛的不得了。”牛建国在后面激动的说:“我建议你将他拖到巷子里打一顿,然后抓去派出所,他才会老实。要不你把我手铐解了,我去打他一顿,我保证不供出你,整个江湖都知道我疯牛嘴巴最严。”
“想什么呢?闭嘴。”李刚瞪他一眼。
苏希却笑了笑,他很快来到综合室提供的线索地址。马家在市区盖了一栋非常非常大气的别墅,平时他们一家都住在这里,很好找。
苏希下车去询问了一番,得知马家今天老爷子70大寿,在福满楼摆酒。
顿时,苏希就明白了。
许建军啊许建军,还真是给我挖了一个大坑啊。这就是你所说的人情世故?
…
许建军在派出所办案综合室喝茶,他看着墙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
他的心情很不错,时而看看钟表,时而看看不远处的副所长办公室。
他计算着时间,他倒要看看那个自诩为正义的年轻人如何面对马家寿宴,如何面对区委常委的愤怒。他已经得知,区公安局很多领导都去祝贺了。
那些领导能不知道马强胜是嫌疑人?他们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个小民警不能?
不是嫉恶如仇吗?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场。
许建军发自内心的讨厌苏希,他甚至不想见到苏希,他认为苏希就是假正义假道学,故作姿态的愣头青。
他认为苏希一定会服软,他一定会接受现实。
到时候,他要狠狠地讽刺苏希一番。
而且追究苏希的办案责任。
到时候再向上递交建议,虽然不至于开除,但扔到某个乡镇,一辈子不得翻身。操作空间是很大的。
呼!
许建军微微呼了口气。
他的目光从钟表移动到副所长办公室,他更期待元旦早日到来,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拥有那间副所长办公室。
嘀!嘀!嘀!
他的手机传来急促的短信提示音。
拿起一看,是宋翔辉发过来的。“马强胜正在福满楼门口迎客,区公安局副局长谭德在门口和他聊天,等待马文军。”
好。
许建军点点头。
果然,谭副局长去了,他可是积极向马区长靠拢,想进步三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嘀!嘀!嘀!
许建军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宋翔辉又发来信息:“愣头青到了,他的车停在了酒店门口,他下车了!”
许建军看到这条信息,他的心都提了起来。
既紧张又刺激。
他恨不得亲自在现场。
他倒要看看这个年轻菜鸟是如何被现实掌掴,被权力狠狠碾在地上,匍匐着不敢抬头。
真以为自己是光明正确的正义化身吗?
…
谭德是乐平区公安局党委委员、副局长、一级警长。分管监管大队、拘留所、基建办、城东街道派出所、小泉街道派出所、岭东派出所、文沟派出所,联系武警中队。
在乐平区公安局排名相对靠后,但年龄上有一定优势。本人也非常善于活动,据传闻他将获得进一步使用,接任区综合行政执法局局长。
这需要马文军的大力支持,他也紧紧地团结在马文军身边,马文军对他多有提携,每次向上推荐都不遗余力。
所以,马家有什么事情,谭德总是第一个到场。马家清明节去给奶奶上坟,他哭的比马强胜还伤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亲孙子。
这次马老爷子过七十大寿,他早早的就来干接待工作了,迎来送往,比自家人还自家人。
“强胜啊。岭东那边的招呼我打好了,这次要好好干。那边正在大搞建设,把土方工程都包下来,赚的也不少。”
谭德站在门口,他和马强胜闲聊起来。
“谢谢领导。”
“见外了,都是自家兄弟。”
谭德拍拍马强胜的肩膀,说不出的亲近。混官场到了他这个层级,演技都已经到影帝级别,他无论想表现出任何情绪,都是那么的纤毫毕现。
他想展示和马强胜的亲近,肢体动作和脸部表情相加起来,那就真的跟莫逆之交的亲兄弟似的。
马强胜嘿嘿直笑,他也拍拍谭德的肩膀:“好兄弟。”
他心里想的是:我们不仅仅是好兄弟,还是同道中人呢。我可是隔三差五就要替你负重前行。
这时,苏希从车里下来,他没有让李刚下车,他径直走向马强胜。
周围人瞅见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人过来,倒也没有奇怪。 马家嘛,乐平区的地头蛇家族,来个警察拜寿算什么?没看见那边副局长都在迎接宾客。
苏希走过去,径直来到马强胜身边。
旁边的谭德很奇怪的看着他,他心想,这个小年轻哪个派出所的,见到我,怎么没给我敬礼?
哪知道苏希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你是马强胜吗?”
马强胜见到警察,他也不慌。
毕竟区公安局副局长都站在自己身边,怕什么?
“是,什么事?”马强胜抬起下巴,用鼻孔对着苏希。他很傲慢,谭德如果连这点事情都罩不住,那就别混了。
“你有案子在身上,跟我走一趟吧。”苏希平静的看着他。
马强胜略微慌了一下,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甚至拔高音调,凶狠的说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你是哪个派出所的?”谭德走过来,瞪着苏希。
好大的官威。
但苏希压根就没理会他,你又没穿警服,我管你是谁。
“我刚去了丰园小区,希望你配合一点。”苏希对马强胜说道。
马强胜一愣。苏希凑在他耳边:“马强胜,你也不想你和你婶婶的事情成为今天寿宴的劲爆新闻吧?”
“你别…”马强胜顿时非常激动,但随后又压低嗓音:“你别胡说八道。”
“呵呵,那要不要给你一张过去的VCD,看看那时你们的爱情。”
苏希笑着说道。
马强胜努力调整呼吸,他的脑袋里飞速运转,很快他做出抉择:“你想怎么样?”
“跟我去派出所。”
“可今天是我爷爷的生日。”马强胜说。
“我在车上等你,10分钟。”
苏希看了看手表,他迈步走向路边的富康车。
谭德皱着眉毛瞪着这个小民警,他在想这小子到底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敢在我面前抓马强胜,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让马区长知道,会怀疑我的能力啊。
他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却见到苏希直接走了。
总算有点眼力。
“强胜,什么情况?”谭德问马强胜。
马强胜摇摇头:“没事,谭局,我先去和老爷子打声招呼。”
?
打什么招呼?马区长都快来了,你不站在这儿等?
他还迟疑着。
马强胜噔噔噔的上了楼。
…
嘀!嘀!嘀!
城东派出所里,许建军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赶紧拿起一看:“愣头青认怂。他去找了马强胜,没说两句话就离开了。”
呵!
许建军一听到这儿,不禁冷笑一声。心道:我还真以为是什么刚正不阿的正义警官呢。
原来也知道怕啊。
拒抽和天下的那股正义凛然呢?
法律为准绳的坚毅不拔呢?
说的比唱的好听。
许建军精神胜利大满足。
他低头唰唰唰的写起了文件,他在写对苏希的评价,结论是苏希不适任这项工作,建议调往乡镇。
同时,他还准备另外一份材料,也是直攻苏希的下路。
为此,他专心致志,甚至把手机都调成了静音模式扔进桌里。反正,工作时间,也没有几个人给他打私人电话。
…
马强胜进了包间,哐哐哐给爷爷磕了三个头。然后就说自己有急事,要出一趟远门,不能陪爷爷吃饭了。
老头子最爱这’头孙‘,连忙问孙子要去哪里呀。
他就说是出远门工作。
老爷子还能不知道自己孙子是什么德行,出远门工作,他就没工作过。
但这么多宾客在这里,他也不多说什么。
马强胜出了门,迎面撞上马文军在一群人簇拥下走进来。
“强胜,过来一下。”
听见马文军召唤,马强胜下意识的躲开,他现在害怕和他叔叔碰面,生怕穿水,他赶紧说:“叔,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吃好喝好啊。”
说着,他就在众人眼皮底下走进了停在路边的警车。
苏希一脚油门,径直往城东派出所开去。
“怎么回事?”
马文军眉毛一皱,这位儒面书生样的副区长板起脸来,顿时有一股强大的官威。身旁所有人都不敢作声。
在老爷子的寿宴上,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用警车将他那个不成器的侄子叫走。
这传出去,马家的面子何在?他马文军的面子何在?还要不要在乐平区立足。
这在乐平区是一次严重的政治事件。
“我这就去查。”
谭德说道。
马文军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11点25,12点30准时开餐。”
说着,他走进福满楼。
谭德迅速出门,拿起手机就骂起了娘。
…
苏希的车技非常好,这是他后世在河东镇练出来的,河东镇山路崎岖,各种盘山道、陡坡路练就了苏希车手级的技术。
除了车技,苏希这一身身手也是后世在河东镇练的。
漫长的河东镇岁月,苏希遇到了一名‘老把式’,解放前就给人看家护院,练了一身真本领。武力值高到什么程度呢?75岁高龄,寻常两三个成年男子都近不得身。他是给邻居抓牛的时候,遇到苏希的,一来二去,两人熟了之后,就把这一身真传,倾囊相授给了苏希。
但是上辈子,苏希没有用武之地。毕竟文明社会,而且身处穷乡僻壤,几乎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没成想重生之后,派上了大用场。
苏希只花了10分钟就赶回了派出所,而在这十分钟内,后排的牛建国和马强胜互相殴打,脸上都挂了彩。
苏希牵着这对牛马下了车,领着马强胜直奔审讯室。同时让李刚带着牛建国去验尿,并且给他做笔录。
苏希知道这俩人都有背景,你不赶紧把事情坐实,很有可能发生‘意外’。
马强胜很配合,他现在只想苏希别把那件事情闹出去。在他看来,自己哪怕承认故意伤害罪,也判不了多久。判缓刑都是大概率。只要牛建国谅解,并且向着自己这边说话,甚至有可能不予起诉。
所以,竹筒倒豆子,很快速。
苏希一边问,一边记录。
不到15分钟,就审问清楚,马强胜也很清楚的签字画押,接着就是送往看守所。
“警察同志,那个VCD?”马强胜签完字,问道。
“VCD暂时作为证物保管在我这儿,我会进行进一步调查。但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如果没有人报案,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苏希说道:“纯属道德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马强胜点头,他又问:“那这个东西,能不能只让你一个人知道。”
“这个嘛……”
苏希还在说话。
就听外面咋咋呼呼一阵吵闹。
“谁让你们随意拘人的?”
说话间,谭德带着两个穿着警服的男子闯了进来。其中一个苏希还认识,是副所长范振。另外一个也挂着二级警长的警衔。
“把人给我放了?”
谭德一进来就对苏希发号施令。
苏希看了一眼范所长,又看了一眼谭德。
范所长做了一个放人的手势。
他临退休了,他不想整出什么幺蛾子。
苏希皱眉,却没有听从。而是直视着谭德,他问道:“请问你是?”
“谭德。乐平区公安局党委委员,副局长。要不要再看一下我的证件?”谭德瞪着苏希,他的怒火能把人吞噬。
旁边的县治安大队大队长黄盛根还从来没见谭局发这么大的脾气。
但是,眼前这个小民警却不卑不亢。
甚至还有些想笑。
苏希侧过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马强胜一眼,马强胜心领神会,他的眼神里立即流露出求饶的情绪。
苏希今天去丰园小区办案,楼下老头听见的‘叫声’就是来自于谭局老婆。
谭局老婆的声音可比谭局要高调的多。
至于苏希为什么知道呢?因为马强胜用马克笔在VCD上写了谭德的名字,还标了职务,很详细。谭德自己都没介绍一级警长呢,马强胜上面都写了。
这说明马强胜这个人有独特癖好。
“谭局长,你好。我们并没有随意拘人。今天上午,我们接到组长许建军的命令,说辖区内有嫌疑人马强胜出没的线索。我们按照规定过去排查,顺利将马强胜抓获。这是马强胜做的口供,犯罪事实清晰,证据确凿。现在正打算申请正式逮捕令,移交看守所…。”
“什么口供?我看你这就是屈打成招。你瞧他脸上。”谭德指着马强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这是很直接的证明。
在这个时期,警察办案,采取一些手段比较常见。
范所长轻轻地摇摇头,心想小苏还是年轻啊,这要冲他肋骨打两拳,屁事没有。现在倒好,让人抓住把柄了。这谭局长也真是的,胳膊肘往外拐,都是警察同仁,碰到嚣张嘴硬的犯罪嫌疑人,谁不上点手段呢。
他正想说两句缓和的话。
苏希却直接说:“我没有。不信你问他。”
嗯?
这叫没有?
对面三人都认为苏希犯糊涂了。
哪知道此时马强胜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谭局,苏警官真的没有打我。这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马强胜,你不要害怕。这里我能给你做主,你刚来的时候脸上还好好地,现在都肿成这样,还能不是他打的?你放心,我今天一定带你回去。我就不信,这城东派出所没有王法了。”
谭德义正言辞的说道。
苏希笑了,王法?你这是讲王法吗?
他侧过头,看了马强胜一眼。
马强胜噗通一声就给谭德跪下了:“谭局,我真不是害怕。我确实犯罪了,人是我砍的。我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小苏警官人很好,他非但没打我,还问我疼不疼呢。他的执法很公正,我是咎由自取。请您告诉叔叔,还有家里人。就说我一定积极改造,一定改邪归正,请他们放心。也一定让他们别为难小苏警官。”
“求求你了,你走吧。”
马强胜噗通这一跪,把谭德整不会了。
旁边两人也都极其惊讶,这是怎么回事?马强胜平日里嚣张跋扈,今天怎么怂成这样了?
这个小苏警官这么厉害?
“强胜,起来。”谭德将马强胜拉起来,说道:“老爷子还有马区长都在等你回家吃中饭,别耽搁了。”
马强胜还是摇头,他是真不敢回去见他叔叔啊。
“你打电话给叔叔,我和他说,我真不回去了。现在挺好的,一块石头落地了。”马强胜说道。
谭德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看马区长面子,我才不来捞你这窝囊废。
他转过身对范所长说:“老范,他这个情况能不能办取保候审。”
“这个…我…”老范支支吾吾,临退休了,他可不敢管这件事情:“这个…我们现在所里改革,我不分管案件办理队。这个要么找所长,要么找一组组长许建军。”
“曾强呢?”
谭德喝道。
“所长去市里开会了。”老范说道。
“那…那个什么许建军呢。”谭德问道。
老范赶紧拿出手机给许建军打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接通。
再打,还是不接。
然后,谭德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依然不通。
“你们城东所到底干什么的?这个许建军是个什么混蛋,电话都不接。”谭德大发雷霆。
苏希在此时却不失时机的补了一句:“谭局,我们许组长不是混蛋,他岳父可是区委办的副主任。”
这句话一出,谭德顿时脸色一收。他的政治敏感度很高。区委办副主任,那就是区委书记的人。
跟马区长显然不是一条线上的。
果然!
这特么果然是一次区委针对区政府的政治行动。
好,好,好。
谭德连点三下头。“苏警官、许建军,我记住你们的名字了。”
“我叫苏希。”
苏希平静的说道。
范所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年轻人是真刚啊。居然敢当面顶撞谭局,前途都不要了吗?
还是说是…他已经有了大靠山,所以敢跟谭局对着干?
范所越看越不明白。
但他临近退休,不想惹火上身,干脆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很好。很不错。 城东所人才济济,再接再厉!”
谭德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句话。
“谢谢领导鼓励。”苏希好像听不懂似的,竟然真的感谢谭德。
谭德怒哼一声,甩手而去。
“小伙子,不要以为攀上了区委的高枝就得意忘形。强龙难压地头蛇这句话你要明白。”黄队长临走前提醒了苏希一句。
苏希没有做声。
他才不管外地书记和本土派的斗争,对他来说,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最重要。顶多顺手坑许建军一把…你特么坑我,我不能坑你?
…
许建军洋洋洒洒的写完两份材料,终于松了口气,他伸了个懒腰。
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舒服啊。
他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1点半了。
他起身去食堂吃午餐。
他心情大好,见到破案二组组长秦军坤的时候还不由得主动打招呼:“老秦,吃着呢。”
以前他们多少有些竞争关系,但现在他提了正股级,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语气抬高了一些。
“许组长,今天你们组可是威风八面啊。”秦军坤竖起大拇指:“真是好样的。兄弟我服气了。”
听见秦军坤这么说,许建军摆摆手,笑着说道:“你们二组也不错。”
客气客气。
“我们二组比你们差得远了。小苏不错啊,在马家寿宴把马强胜拷回来,做了口供,连谭局来捞人都没放,直接扔后面关着了。对了,听说,这小子不仅抓了原告,把被告牛建国也抓了,这是要办成铁案啊!”秦军坤赞许道:“不愧是中南警察大学的第一名啊。”
什么?
许建军好像晴天霹雳。
他愣在原地,饿意全无。
“他抓了马强胜?什么时候的事情?”许建军问道。
秦军坤嘿嘿一笑,他凑近来:“老许,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现在整个乐平区都传开了,侯书记要拿马副区长开刀,你岳父在区委办。没有人撑腰,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小民警敢当面怼谭局?谁不知道谭局是本土派。”
许建军顿时百口莫辩。
“行了,不跟你说了。”
他转身就往回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有100多个未接电话。顿时,他人都麻了。
打开一看,各路人马都在给他打电话。
他赶紧先把电话回给他岳父刘庆云。
电话一接通,刘庆云就劈头大骂:“你怎么搞的?电话也不接,给老子玩先斩后奏是吧?”
“刚提了芝麻绿豆官就飘了是吧?你这件事情做的非常莽撞,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侯书记很生气。”
“我…我没有…”许建军现在是黄泥巴掉裤裆,说不清了。
“但同时,侯书记也说了。这个起手式打得不错,给了区政府那帮本土派一个下马威,掌握了一定主动权。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咬住了,就决不能松口。”
“还有,侯书记说那个小苏不错,要保护好他,告诉他,不要担心打击报复,区委是他坚强的后盾。”
刘庆云说完这句话,直接挂了电话。
许建军整个人都麻了。
我就写了两个小时不到的材料,乐平官场大地震了?这都捅到侯书记那里去了?
许建军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绞尽脑汁用尽全身才华写的两份材料,他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将它撕碎,彻底撕碎,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这小子竟然让侯书记高看一眼。我现在该怎么动他?动不了啊。
而且还被他绑上战车,直接和区政府本土派干上了。
人家本土派的实力可不比空降的侯书记弱。
而且,他们奈何不了侯书记,对苏希这种小虾米也没多大兴趣,矛头肯定对准我啊。
许建军倒吸一口凉气。
越想越感到害怕。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起。
是宋老虎打过来的。
“宋老板,你好…”
“许队,怎么电话一直打不通?你们要干马文军,我能理解。但是,不要把我牵进去。你底下那个小警察有点狂,该打打屁股了。抓完被告抓原告,疯牛都给他抓了。想个由头把他放出来。”
“今天上午太忙了,我待会儿去查证一下。”许建军回道:“没什么事,下午就给放了。”
听到许建军的回复,那边直接挂了电话,连客气一句都没有。
啪!
许建军一巴掌拍在桌上,这是捅了多大的篓子。
怎么都要我来擦屁股!
许建军深吸一口气,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他走下去,去到派出所的羁留室。
马强胜关在里面,牛建国被拷在外面,两人隔着铁笼对骂,热闹非凡。
许建军走过去,两人都闭上嘴巴。两人和许建军都有些交情,但许建军不说话,他们也不好主动开口。
“牛建国,你什么情况?”
许建军问道。
“吸毒。”牛建国如实回道。
“第一次被抓?”
“嗯。”牛建国点头。
许建军心里顿时有底了。小事一桩,罚点钱了事,警告了事,拘留不拘留需要他这个组长签字。
“你脸上这是怎么了?”他顺嘴问了一句。
“马强胜打的,不过他挂彩更严重。论单挑,他可不是我的对手。他也就有点玩女人的本事。”疯牛争强好胜的说道。
许建军懒得听他们掰扯。
他到外面办公室,苏希刚好写完报道。“组长,这两份拘留书需要签字。”
苏希走过去将两份拘留申请递给许建军,一份刑事拘留,一份行政拘留。都需要组长签字,然后是所长盖章,接着送到区公安局。
苏希很讲究程序。
“你这么厉害,你自己签了呗。”许建军阴阳怪气的了苏希一句。
苏希不卑不亢,大声说道:“许头,我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顿时,整个房间的人都看了过来。
许建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能当众发火。
现在他是骑虎难下,摆明被苏希绑上战车,再加上区委侯书记发了话,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原本他想着给苏希做局,无论苏希抓不抓人,都会死得很难看。
没想到,苏希还真的把人抓来了。而且还拿他去顶头炮,和谭局正面刚,顺带着将区委区政府的斗争牵扯进来。
许建军现在感觉自己走上刀尖,稍有不慎就死无葬身之地。侯书记和舒区长为首的本土派势力斗争,那是神仙打架,他这个小小的股级干部冲在前面,不是找死吗?
苏希啊苏希,我现在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下去。
没办法,现在苏希进了书记的法眼,自己动不了他。而且,既然已经站队岳父这边,就别想着首鼠两端。现在自己就算跑去跪在马区长门口,人家也只会认为这是苦肉计。
他接过文件,又看了看两人的笔录报告,在那份刑事拘留申请上签了字。
接着就把笔收进口袋。“牛建国考虑不拘留,最近拘留所那边也紧张。让综合室建立吸毒人员档案,罚款批评教育,就放了吧。”
“你是正股级领导,你说了算。”
苏希微笑着说道。他现在的任务圆满完成了。
“我先去吃饭,这些就交给领导你了。”苏希侧过头,喊一声:“刚子,走。”
李刚应诺一声,挺胸抬头的跟着苏希去食堂。
许建军留在原地,他还没吃饭呢。
但是,他也没有心情吃了。
他知道,他已经被苏希坑进了乐平区政治斗争的漩涡最中心。
…
马文军今天中午没吃完寿宴就离开了福满楼,谭德的电话让他嗅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他紧急回到区政府,他敲门进了舒开明区长的办公室。
舒开明是衡邵市双峰人,属于本土干部。上任区委书记高升之后,他本来是呼声最高的人选,哪知道组织直接安排一个空降干部,这让他非常不满。
而且,这位侯书记来了之后,打破了原本区委区政府其乐融融的局面,他将手伸的很长,推行非常激进的改革,并且在人事安排方面,不给舒开明任何置喙的余地。
舒开明这一派人马当然要奋起反击。
本来双方维持着斗而不破的局面,哪知道今天…侯书记直接亮剑,让区委办副主任的女婿把马文军的侄子抓了。
这原本是一起马上就要过追诉期的案子,这个时候翻出来,项庄舞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舒开明接到信息,就推了其他事务,在办公室里等着马文军。
“你那个侄子身上有没有什么问题?和项目牵扯深不深。”舒开明开门见山的问马文军。
马文军摇头:“这小子不成器,打架斗殴玩女人。我偶尔打个招呼,目前没有牵扯,脏水泼不到脚边。”
“那就好。”舒开明点点头。“你也不用担心,刚才冯武给我打了电话,他已经给对方打了电话,对方同意谅解。如果查不出其他事情,先取保候审,再判个缓刑。”
“这个时候再这样,会不会……”马文军有些担忧。他是想将马强胜直接弃子。
“只要他没有其他问题。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保他,不能示弱。”舒开明手指头点了点桌子:“乐平是乐平人的乐平。”
马文军点头。
“刘庆云那个女婿,找机会动一动,顺便查一查他的底。没问题倒还好,有问题的话,一定要从重从严。”舒开明接着说道:“要让观望的人知道,哪些人是不能动的。动了,就要挨板子。”
马文军又点头。
舒开明这么一说,他心里就有底了。
舒开明毕业之后就分配在乐平区工作,从乡镇一路爬上来,副区长、区委办主任、区委副书记、再到区长…这二十六年,一步一个脚印,早就根深蒂固。
侯志明不过是下来镀金刷履历的。给你面子,叫你一声侯书记,不给你面子,你算干嘛嘀。
“对了。明天老同志孙桐林过生日,我听说正在隔壁办案的唐向阳厅长会特意过来祝寿。孙老、唐厅虽然和我们关系不深,但毕竟都是衡邵走出去的干部,有份香火情。你让政府办送一份礼物过去,别搞的太贵,孙老不喜欢这些。”
舒开明交代道。
“好的。”马文军点点头。
“这些老干部,平时要多走动。他们虽然退下来,但门生故吏遍布中南政法系统,多烧香总是没错的。”舒开明接着说。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项目上的事情,区政府最近大搞建设开发,很多事情都是他们俩人拍板决定,称得上日理万机。
苏希和李刚在食堂吃完饭,顺路去二楼天台上消食。
“苏哥,你今天可真神了,出去兜一圈,就抓了那对牛马。谭局都没把你吓住。”李刚竖起大拇指:“牛逼啊。”
“今天他们二组三组四组羡慕坏了。”
李刚激动不已。
苏希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但其实,苏希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马强胜这个案子,不过是顺手为之,没有什么悬念。
他现在关注点都在牛建国身上。
苏希仔细回想了疯牛的上一世案卷。苏希的记忆力还不错,他清晰的记得疯牛曾因为吸毒去戒毒了两年,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乐平区大搞建设,逐渐成为宋老虎手底下头号打手,往后十几年风光无限,直到反黑督察组入驻衡邵。
疯牛进戒毒所的具体时间,苏希不太清楚。但他记得2003年,衡邵市出了一起震惊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制‘冰’案件。是粤东警方破获的,他们根据粤东那边的线索,一路来到衡邵市。
在市郊一个农庄发现了一个制毒工厂,最终起获的冰数量高达25吨,同时还有70吨原料。
根据当年的警方披露,这家隐藏在衡邵市的制冰工厂采取了新式制作工艺,创新度极高。做到了原料简单,加工简单,利润丰厚三大特点。从这里发出去的货,一度让全世界的冰品价格体系崩坏。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大毒师居然没有被当场抓获。他一直到2006年才在粤西省被捕获。在被捕的时候,这家伙还大言不惭的说:我从来不害国人。当年洋人用烟土打开我们的大门,我就用我的手艺去攻占他们的市场。
这起案子一度被称之为国内禁毒第一案。
只不过,衡邵警方乃至中南警方在这起案件中扮演的角色毫无光彩,人家在眼皮底下开工厂,产销数量惊人,遍布全球。到最后居然是隔壁省份同行破的案。
部里狠狠地通报批评了一顿,衡邵警方更是被取消评级三年,办案经费各方面福利都不同程度削减。
苏希对这件事情记忆深刻,他也引以为耻。
苏希现在紧盯着疯牛,是因为他看到的那条短信。短信内容让他惊奇,发送信息的人更是让他起疑:华仔。
苏希还不确定这个华仔到底是不是日后那位震惊全球的大毒枭胡宝华。
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苏希也没有让李刚详细审问疯牛子。疯牛子说他找一个叫道哥的人买的,问他从哪里买的,他说在蜻蜓夜总会。
这摆明是胡说八道。
苏希也没有详细审问。
甚至…许建军要放走他,苏希都没有刚。
对他来说,放疯牛子走比将他留在警察局更有利。
两人正聊着天,城东所门口开来了三辆车,一辆红色本田,两辆桑塔纳。
苏希定睛一看,为首的是宋翔辉。
宋翔辉带着一帮纹龙花虎的社会青年在门口架起了一个火盆。
不一会儿,疯牛子就被放了出来。
他跨过了火盆,径直走向宋翔辉的车里。
随后,宋翔辉还故意轰了几声油门,扬长而去。
“有点钱不知道怎么嘚瑟了。”
李刚非常生气。
苏希却觉得好笑,很幼稚。
“许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种人居然就这么放了?就应该给他拘几天,长长记性。”
李刚气愤的说道。
苏希笑了笑,说:“没关系,再抓一次就行了。”
…
“你怎么被抓了?”宋翔辉问疯牛子。
“倒霉!”疯牛子摆摆手,不堪回忆的样子。
“我特么在家里嗨大了。忽然来俩警察,把我给拷了。我这清醒过来,他们就问我马强胜的事情,那我肯定直接说啊。别说这俩警察还真有种,直接去马家寿宴,当着那什么公安局副局长的面把马强胜带走了。”
疯牛子说到这儿还有点激动:“我觉得那苏警官挺牛逼的。”
“牛逼什么呀。”宋翔辉骂了一句,说:“马强胜肯定是有什么把柄给他抓住了。不过现在好了,一把手和二把手干起来了,乐平有戏看了,说不定咱们还能趁乱多搞几个项目。”
疯牛子侧过头,他听不懂这些。让他打架抽水看场子行,搞项目这些,他的脑袋想不明白。
“你被抓了,他们没问你什么?你确定不是特意去抓你的?”宋翔辉接着问。
“他们没问什么啊。心思都在马强胜身上呢。给我做笔录的是个辅警,字写的歪歪扭扭,问我哪来的,我就说在蜻蜓夜总会找道哥买的。后来许队来了,问了我两句就把我给放了。”
疯牛子说道。
宋翔辉听后,点点头。他脑子转了一圈,和他推想的差不多。苏希就是去找疯牛子了解情况的,刚好碰到疯牛子嗨大了,顺势就将他拷了回去,重点都在马强胜身上,哪顾得了疯牛子啊。
“那你的货还有吗?”宋翔辉侧过头问。
“有,大头我都藏在我家厕所吊顶上面呢。不过,小老板。这货我觉得不怎么样,很容易岔道上头。”疯牛子说道。
“先别说这些,先回去看看。”
宋翔辉一脚油门,直奔疯牛子家。
宋翔辉也是个瘾君子。
疯牛子有些担忧:“小老板,我听说抓两次就得进去了。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高调了啊。”
宋翔辉摆摆手:“现在他们可没空管我们,你回去拿了东西,去我家,万无一失。”
“老板知道不会骂我们吗?”
“我老爸现在忙着开疆辟土呢,根本就不回家。现在一把手跟二把手闹腾,正是我们主动出击的好机会。对了,别怪我没跟你打招呼,我爸说了,让你把谅解书写了,不追究马强胜的责任了,就说是一场误会。”
“我…”疯牛子一股火气上涌,脏话要出口,但还是强行压住:“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 公安局局长都给我爸打电话了,这事只能这么算了。你也别难过,我爸到时候会补偿你的。现在是争取利益的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
下午六点,从市里匆匆赶回来的曾强所长在和许建军进行谈话之后,特意将苏希叫进他办公室。
再见到曾所,苏希非常感动,又有强烈的珍惜。曾所是苏希非常敬佩的人,上一世他因为灭门案被追责,下到了乡镇当副所长,依然是夙夜在公、任劳任怨。最后翔润集团在岭东镇经济开发区的案件紧咬着宋老虎犯罪团伙不放,被宋老虎团伙杀害,且故意制造车祸,坠入河中。
殉职的时候才刚过40岁生日,苏希去他家吊唁,发现仍然住在农村土房里,十分清贫。以他之前城东所所长的身份,以及后来岭东镇大搞经济开发区,但凡行一点点方便之门,买房买车没有一点问题。
可这么正直的警察当时却被定性为车祸身亡。
直到扫黑除恶后,才水落石出,被追授为全国警察系统二级英模。
苏希每次都在想,迟来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这一世,他再见到曾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好人一定要有好报,正义一定要早到!
“坐。”
曾强指了指办公桌前的座位,又给苏希泡了一杯茶,然后他自然的点起一根烟,坐在摆满案卷的桌前,弹了一下烟灰后。“小苏,你今天这个案子办的很漂亮。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但是,有一句话你一定要先给我交个底。”
曾强看着苏希,说:“这件案子是区委办打的招呼吗?”
“是许组长让我去查的。”苏希回道。
“那你觉得是区委办的意思吗?”曾强问。
“我不知道。也许是许组长想让我长个记性吧。”苏希说道:“您也知道,这案子摆在咱们这儿,一直没人接手。”
“那你一点底气都没有,居然敢在马家办寿宴的时候抓人?你不知道马胜强的叔叔是谁?”曾强笑着问道。
“办案子需要底气吗?抓嫌疑人还需要看时间?”苏希理直气壮的说:“他叔叔是谁,和案子本身没有关系吧。”
曾强看着苏希这个愣头青。他的脸色先是一愣,随后点头:“你说得对,我当年也是这样的。希望你勿忘初心,一直这么保持下去。”
“我觉得您现在也是这样。”苏希认真的说道。
曾强没有回答,他弹了弹烟灰。说:“明后天我记得你轮休是吧,再给你多休三天。你老家我记得是北湖省的,回去探探亲。”
“我妈妈在沪海上班呢,我回去也见不着他。”苏希摆摆手。
“臭小子,让你休假,你就休假。哪来那么多废话。”曾强说道。
“您该不会是让我出去躲风头吧,躲的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啊。总要面对的。”苏希认真说道。
“你懂什么?休假五天,就这么决定了,出去。”曾强摆摆手,让苏希出去了。
苏希站起身,走到门口,他又深深地看了曾强一眼。
曾强的身影压在堆积如山的案卷后面,他低着头,一口一口的抽着烟,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烟雾。
唯独挂在墙壁上的四个字格外清晰且坚定:忠诚、正义!
苏希轻轻地将门关上。
门外轻轻地有一声叹息,曾强抬起头,看着墙壁上的四个字。
这臭小子确实和我年轻时候很像啊。
就是性格直了点。
直点也好。
只是这神仙打架,殃及池鱼,还是先回避回避比较好。
叮铃铃!
曾强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他拿起一听,是区公安局打过来的。说区长、常务副区长后天下午要到秀水街走访调研,要城东所做好维保工作。
曾强连忙领命。
挂完电话,他无奈苦笑:这不,马上来了。
唉!
他叹了口气,心里为苏希担忧:这个没有一丁点背景的外地小家伙可千万别被当成神仙打架的牺牲品啊。
能护一时是一时吧,
是个好苗子啊。
…
第二天早上,苏希和李刚、刘伟、童贾在派出所门口吃早餐。
苏希摸了摸自己的早餐,发现自己口袋里除了两张彩票,就只剩下5毛钱。
最近比较忙,没有去取钱。
上辈子他习惯了不带现金出门,现在点了一碗粉,顿时尴尬起来。连忙对旁边的李刚说:“刚子,借我3块钱,明天取钱还给你。”
李刚一把摁住苏希:“苏哥,我请你,”
苏希挺不好意思,自己没钱还加了个鸡蛋。现在也不好退。
“苏哥,你该不会是前天和那个小仙女出门,把钱包掏空了吧?”刘伟打趣道。
“没有,我是忘记取钱了。”苏希说道。
“给美女花钱,不丢人,苏哥。我们都懂。我特么高中的时候也攒钱给女同学买过礼物。”童贾说道。
“这你们就低估我苏哥了。苏哥。给他们看看诺基亚最新款手机。”李刚得意的说道。
他从苏希口袋把诺基亚手机掏出来,轻轻地往桌上一放:“看见了吗?诺基亚最新款手机,全球首款智能机,六千块钱,牛逼不牛逼?”
哇!!!
刘伟和童贾发出惊叫,他们显然没见过这阵势。童贾忍不住伸手拿起手机:瞧瞧这做工,这手感,这彩色屏幕…苏哥,牛逼啊。
苏希特别尴尬。两世为人,他没想到诺基亚也有如此令人惊艳的一天,在他的意识里,诺基亚不就是拿来砸核桃的吗?
“苏哥,这真是那个仙女一样的女孩给你买的?她是富婆啊?”刘伟问道。
苏希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真好啊,苏哥。你这是傍上大款富婆了。又好看,又有钱…我怎么这么羡慕呢。”刘伟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你羡慕个der啊!你瞧瞧你,一米七三,贼眉鼠眼、龟胸驼背。再瞧瞧苏哥,一米八三,身材挺拔,相貌英俊。还不畏强权,勇敢破案。你哪点能和我苏哥比?”童贾‘呵斥’刘伟。
随后又赶紧换回一副讨好的嘴脸:“苏哥,你教教我呗,你教教我怎么追女孩,还有如何让女孩为我花钱。”
苏希正要说话,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上面写着‘雨霏’。
童贾赶紧双手递给苏希。
…
“苏希,我到你们派出所门口了,你出来吧,我给你带了早餐哦。”
云雨霏悦耳动听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虽然诺基亚的音质不是很好,但依然有一种甜甜的味道。
“我在派出所对面这个胡姐米粉店吃早餐,我出来接你。”苏希起身,他走到门口,果然看见云雨霏俏皮可爱的在派出所旁边四处张望。
“这里。”
苏希挥挥手,云雨霏回过头,脸上瞬间堆满笑意,她雀跃的跑了过来,一把搂住苏希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提起一个好看的盒子:“囔,我亲手做的。水晶煎饺。赶紧趁热吃吧。”
这时,店里面的胡姐也往桌上端粉。
苏希说:“你吃了吗?我们一起吃点吧。”
“我吃了。”云雨霏轻轻地朝那边李刚、刘伟、童贾挥了一下手。然后微微踮起脚在苏希耳畔小声的说:“我做的饺子只想给你一个人吃。”
额…。
苏希顿时有些尴尬。
“苏哥,你陪嫂子玩去吧。这份粉我们给你干完了,刚好我们食量大。”李刚在里面赶紧说道。
刘伟、童贾纷纷附和。
苏希挺不好意思的,云雨霏也挽着苏希的手,满脸通红。但她挺有意思,她在门口把单买了,说:“我请你们吃粉。”
“谢谢苏嫂。”三个大男人大声喊道。
云雨霏更加害羞了,不过,她心里挺享受的。
…
云雨霏的手艺很好,她做的水晶煎饺特别好吃,外焦里嫩,外皮煎的恰到好处,底部酥脆,上面细腻,口感丰富。里面的肉也非常柔嫩。一共12个,苏希在出租车上一口气就吃完了。
两人到了市中心,苏希先去取了五百块钱,当他取完钱出来,看到对面彩票店挂上横幅:恭喜本彩票站点喜中一等奖2注二等奖5注。
苏希心里一喜,心脏都止不住的疯狂跳起来。一夕之间,他成为了千万富翁。
苏希走近仔细看了一眼喜报,确认中奖号码就是自己买的,以及两注一等奖总金额1268万,五注二等奖的总金额是125万,扣完税,实打实的千万富翁。
苏希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他带着笑意走向云雨霏。
此时此刻,苏希的气质都有了些改变。
苏希并不是一个将金钱看得很重的人,但是,当你的口袋里忽然多了一千多万,底气就不自然的涌现出来。
要不人家怎么说‘财气养人’。
两人一起去选购礼物,苏希买了一对专业护膝,还有一些补品。云雨霏则是大扫荡,衣服、鞋子、皮带、香烟、名酒、茶叶…苏希跟在后面成了拎包小弟。
云雨霏的小荷包永远花不完,而且她还有卡,刷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苏希跟着她逛了两个小时,他粗略的算了一下,云雨霏消费了将近3万块钱。
这在2001年,绝对是一笔超级大数目。在衡邵市能买一套小户型的房子了,当前房价四百多不到五百一平方,才刚刚有商品房这个概念。
到了2024年,衡邵市的房价哪怕经历接连下滑,也达到7000,涨了十倍多。而在粤沪京这些一线大城市,房价涨几十倍的都有。
所以,苏希准备用奖金购置一些一线城市的房产。同时作为20年A股老韭菜,他打算用自己超前的眼光,将自己的财富再做一个超级倍增计划。
金钱虽然从来不是苏希的追求,但他也不想为钱所困。
财务自由是追求人生价值的重要基础。
两人一直逛到中午11点半,接到胡教授的电话,才匆忙打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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