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便盆。
小小的妹妹晓雪很懂事,会主动搬个小板凳坐在父亲床边,用稚嫩的声音给他念课本上刚学的、磕磕巴巴的儿歌,试图驱散屋子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闷。
父亲总是努力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浑浊的眼睛里盛满了怜惜和愧疚。
接着,是做饭。
灶台太高,我就垫上两块厚厚的砖头,踮着脚尖,挥舞着沉重的铁锅铲。
煮糊的粥、夹生的窝头、炒得黑乎乎的土豆片……是我厨房生涯的常态。
手上、胳膊上被热油烫出的水泡,旧的还没好,新的又叠上来,火辣辣地疼。
每当这时,晓雪就会跑过来,鼓起小腮帮,对着我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吹气,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不疼,吹吹就不疼了。”
那一点微弱的凉意,似乎真的能压过那钻心的灼痛。
最难熬的是冬天。
水龙头冻住了,我得裹上家里所有能御寒的破布烂絮,拎着沉重的水桶和锤子,哆哆嗦嗦地去巷子口唯一没冻住的水管排队打水。
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裸露的手背冻得通红发紫,裂开一道道血口子,一沾冷水就疼得钻心。
沉重的木桶勒得肩膀生疼,装满水后更是重得像灌了铅。
我咬着牙,一步一步挪回家,小小的身子在寒风中摇摇晃晃,每走一步都感觉肺里的空气被挤压殆尽。
回到家,放下水桶,常常要扶着门框喘上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气来。
夜深人静,当妹妹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沉沉睡去,我还要在昏暗摇曳的15瓦灯泡下,就着母亲做零活时留下的微弱光亮,趴在冰冷的桌面上写作业。
寒冷和疲惫像两座大山压下来,眼皮沉重得直打架,脑袋里像灌满了浆糊。
铅笔在粗糙的草稿纸上划出的沙沙声,是寂静深夜里唯一的伴奏。
手上冻裂的口子,握笔时疼得钻心,写出的字迹也歪歪扭扭。
好几次,我写着写着,头就不由自主地栽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桌面上,瞬间的剧痛让我猛地惊醒,茫然地看着作业本上晕开的一小团墨迹,甩甩头,用冻得麻木的手揉揉脸,继续和那些仿佛永远写不完的习题搏斗。
生活像一台冰冷无情的研磨机,日复一日地碾磨着我稚嫩的筋骨。
繁重的家务、学业的压力、经济的窘迫、对母亲的担忧、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