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晏迟叙没想过会再见到左梵。
还是在这么尴尬的场面。
毕竟,从她周身的气度就能看出来,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她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巷口,穿着淡蓝色的运动套装,发丝高高束成丸子头。
琉璃似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干净澄澈。
反正,他们不会有交集的。
修车店老板陈哥浑然不觉气氛的微妙,将店里的寸头小哥喊出来,说:“这批器材刘老板着急用,你们赶紧给他送过去。”
晏迟叙年纪小,但办事靠谱,拳头也硬。
经他手送出去的货物,都做的妥帖。
晏迟叙应声:“好。”
左梵没有主动上前,而是拐进了街角的便利店。
直到晏迟叙和那个寸头青年跳上白色货车,引擎轰鸣声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才拿着烟,她状似无意地踱到修车店前,看着陈哥正用高压水枪冲洗一辆沾满泥浆的越野车。
“老板,那个男生,经常在你这干活吗?
他看上去刚成年吧。”
左梵熟稔地递了根烟过去。
“哟,这敢情好。”
陈哥乐了,关掉水枪,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他也没点火,就那么咬着烟蒂。
袖子撸到肩膀露出晒得黝黑的胳膊,才慢吞吞地开口。
“那小孩,挺可怜的。”
再加上他多少晏迟叙家里的事情。
这地方小,他们刚搬来没多久,这点子事儿,像轮胎碾过的泥水,溅得到处都是,想不知道都难。
欠着几十万的债,靠着小面馆挣钱还债,还总被债主上门骚扰。
陈哥有心帮衬他一二,所以有什么随车送货的活会主动找他。
能挣点是点。
“小晏脑瓜子很聪明,我侄子说,他之前总考年级第一,就是太懂事了,学也不上,就想着挣钱,一来二去的,学业就给耽搁了。”
陈哥将抹布丢进水桶里,继续说:“我也劝他,专心考个好大学,不比现在有出路?
他没答,就问我要活,有时候我都担心他陷太深,回不了头。”
他说着,表情有些讳莫如深。
左梵心头微动。
她一直惦念着晏迟叙二十九岁的年龄,五十岁的身体。
她明白。
京圈关于他的那些传言,也许不是空穴来风。
一切还来得及。
她不希望晏迟叙再继续走那样的路。
但陈哥摇了摇头,不欲再说了。
左梵忽然绽开一个明艳的笑,往他手里塞了几张红色的钞票:“陈哥,实不相瞒,我是刚搬来这儿,想做点生意,就是不清楚有什么不成文的规矩?”
陈哥看了眼她。
心下了然。
笑呵呵地说:“哪有什么规矩,都是闲聊而已。”
......左梵费了点时间,将自己的身份证明解决了。
看着身份证上的年龄。
她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好吧。
也算是刚满十八岁了。
晏迟叙的行踪不要太好打听。
二十八岁的晏总,行程没个五万买不下来。
而十八岁的晏迟叙。
左梵只花了五百块。
挺便宜。
按照那人给的地址,左梵成功逮到了一只又添新伤的晏迟叙。
清一酒吧,明面上是个清吧,但来这消费的客人,大多都知道他背后的老板是庆堂。
也是白日里,陈哥和左梵说的,要想在连城过安稳的日子,必须交好的势力。
不说交好,也绝对不能结恶。
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酒保一听左梵是来找晏迟叙的,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警惕:“你是晏哥什么人?”
晏哥。
他的地位貌似还不低。
左梵理眼也不眨:“他女朋友。”
也不算撒谎。
她只是预支关系。
“没听说过晏哥有女朋友。”
酒保狐疑地打量着她,小声嘀咕。
“你真的是?”
左梵点了点头。
她太过理直气壮,反倒让酒保迟疑了。
半晌,他赔着笑欠了欠身:“原来是嫂子,晏哥在二楼呢,我这就带您上去。”
酒保带着她上了二楼。
二楼与一楼的嘈杂截然不同。
楼梯口站着两个肌肉虬结的保镖,赤着的肌肉盘踞着狰狞的刺青。
暗金色的壁灯投下昏黄的光,地毯厚得吞没了脚步声。
见生人靠近,他们立刻绷紧了身体。
一看见左梵,彼此目光来回打转。
酒保解释道:“晏哥的人。”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缓缓退开,但警惕未减分毫,摆摆手放两人进去。
很警惕。
长廊幽深,走到最里间时。
酒保的手悬在门把上,回头朝她道:“嫂子,今天晏哥回来见了血,要不我先进去跟他说声你来了,免得吓着你。”
见血?
左梵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面上却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