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活着的时候,跟叶韵衣的父亲有几分交情,不然沈砚淮也不会娶叶家女。
但沈父过世,沈母病重时,叶韵衣的父亲曾带着叶家许多叔伯兄弟打上门来,跟沈母逼要沈家账簿,以及沈父的印章。
那时叶韵衣的父亲,一口一个沈母半只脚踏进棺材,捏着账簿、印章难不成要带到地下去,将沈母气得当夜便呕了一口黑血。
那天过后,沈母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为保全沈沅珠,沈母不得不将沈家明面上的产业和沈家掌家权,交给沈砚淮夫妻。
罗氏以为沈沅珠那时年纪小,不记得这些事,可如今看来,她家小姐早慧,将这些都记得牢牢的。
“说不上记恨,若我是他,也会这么做。”
沈沅珠面色淡了几分:“但他做初一,我做十五。他当日种下什么因,就该想到来日会得什么果。”
罗氏叹息,就听沈沅珠又开了口:“将裹尸布的消息散播出去后,再告诉当地的织染匠,给叶家做工损耗阴德。
“若有从叶家离开的匠人,让奶兄都挖到撷翠坊。”
“小姐,一年前您在松江设了铺子,是不是就为今日?”
沈沅珠没答,罗氏又道:“小姐的法子极好,哪怕叶家的匠人知晓这根本是子虚乌有,但人言可畏,为了亲朋,怕也不会留在叶家。”
且他家小姐待织染匠人一向宽厚,大不了多给些银钱。
沈沅珠点头:“今年新棉必存不到多少,这一万匹谢家应当交不出货,若是交不出,我们可白赚三倍定金,交得出也不怕。”
松江产棉,因此松江的棉布,一匹要比苏州府便宜八十五文钱。
撷翠坊本也要进一批棉布,叶家能按时出货也无所谓,但因流言影响,撷翠坊绝不会原价收购便是。
“另外,让万宝街的账房先生跟主顾们说,今年棉布产量大,咱们怕压货,往年六百文一匹的棉布,今年四百便卖,但要先给票根,一月后交货。”
四百文一匹,竟是比松江布还要贱上一些。
但罗氏转念便想明白了她家小姐的意思。
如今撷翠坊贱卖棉布,看似吃亏,但却是要一月后才交货。
这期间,叶家棉布必会受尸油浸泡流言的影响,造成货物大幅度折价。
只要再给叶家些压力,不怕他不降价清货。
而松江怕是无人敢收叶家的东西,外地商会听到风声,去到松江的时候,她家小姐早就把积压在叶家的那些棉布,贱价收了回来。
这一来一回,不费吹灰之力,小姐便可赚个盆满钵满。
而叶家……
此生还有没有翻身的机会,犹未可知。
罗氏看着沈沅珠,十分欣慰。
二人不必多说,便懂其中弯绕,倒是苓儿,突然在珠帘后探出个脑袋:“小姐,我让罗白去查了谢家三爷的消息,您可要听听?”
“什么消息?”
苓儿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过去:“当然是这几日他都去了哪里,有无流连花楼,外面有没有相好,以及是否跟其他人珠胎暗结、不干不净有了首尾……
“不过时间有限,没查到太多,只查到他今天去了哪里。”
沈沅珠闻言,无奈地拍了苓儿脑门:“查这些做什么?何苦浪费罗白的精力?”
提起小儿子,罗氏笑道:“那小子整日闲得很,让他给小姐跑跑腿也是好的。”
沈沅珠对谢敬元的行程并不感兴趣,摆摆手趴美人榻上补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