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停了下来。
月光很亮,照得那些小白花泛着莹莹的光。
他挥起锄头,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挖下去。
泥土被翻开,散发出潮湿冰冷的气息。
锄头砸在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他挖得很深,很认真。
挖好了。
一个方方正正的土坑。
他跳下去,用手仔仔细细地把坑底和四壁的泥土拍平,又把坑底的碎石都捡干净。
然后,他爬上来,俯身,小心翼翼地把我抱进那个土坑里,让我躺平。
他站在坑边,低头看了我很久很久。
月光落在他脸上,一片惨白。
他没有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空洞。
他拿起锄头,开始一锹一锹地把旁边的泥土填回去。
湿润的泥土覆盖在我的脸上、身上,带着大地特有的微凉和沉重的气息。
土块落下的声音,沉闷而规律,像是在为谁敲响最后的丧钟。
土坑填平了。
他用力把泥土踩实。
一个小小的土包,在开满白花的山坡上隆起。
没有墓碑,也没有任何标记。
他站在那座新坟前,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夜风吹过,山坡上的小白花在月光下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风也吹起他凌乱的头发和破旧的衣角。
他就那么站着,一直站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站到晨曦的微光一点点驱散山坡上的黑暗。
第九章 空药罐山坡上的小土包隆起后,陈砚似乎就彻底“活”在了过去。
草庐还是那个草庐,但彻底空了。
空得没有一丝活气。
他不再生火做饭,灶膛里积满了冰冷的灰烬。
他也不再打理那些晒干的草药,任由它们在角落里发霉、腐烂,散发出衰败的气息。
他唯一的“活动”,就是坐在那张破桌子前。
桌子上,摊满了东西。
那堆被他视若珍宝、又最终被绝望遗弃的祖传医书,胡乱地堆叠着,书页卷曲发黄。
还有那些他曾经精心誊抄、反复修改的药方,密密麻麻写满了他能想到的每一个字、每一味药。
纸张散乱,墨迹或浓或淡,有些地方被反复涂抹修改,有些地方被泪水晕染开,模糊一片。
他坐在那里,对着这些废纸,一坐就是一整天。
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墨迹,仿佛想从那些早已被证明无用的字里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