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些枝节的转折,竟和镇上的街巷有些吻合。

她把油纸图铺在桌上,再把样稿叠上去,透着纸的薄,那两个世界慢慢对上:桥的弯对着枝的弧,街巷的尽头停在梅蕊的位置。

她忽然明白了——这不是一张寒梅图,这是地图。

她的针线,不是绣花,是走路。

每一针,每一线,都在为某人指路。

“谁画的样稿?”

她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父亲。

翻到背面,角落一个小戳,写着“木”字——那是木匠的印,镇上也就他会在自己的作品上盖章。

她重新挑了线色——把原来的粉红换成冷冷的朱砂。

太鲜了,在夜里看就像血。

她在重蕊处多绣了半寸,别人看不出来,但地图上,这一改,原本通往小门的路就变成了死墙。

夜越深,父亲靠着椅子打盹,身子像没刨完的木料。

她写了半页信给景明,又撕了一半。

碎纸落在脚边,像一地轻雪。

她写:“景明,若初七那晚灯起,你不必记我。”

写到“记”字,她停住了,指尖沾了墨,黑得像心底那口井。

她把那半页塞进绣架底下,旁边放着那枚铜钥匙。

拿起来又放下去,像在掂量两条命选。

窗缝透进夜风,把纸角吹得微微翘起,梅枝像在轻轻挥手,又像在告别。

第二天,她又去了米行。

这次没绕弯子。

王掌柜在理米袋,她开门见山:“掌柜的,‘初七未时,灯作信,无声’,这是你们的暗号吧?”

王掌柜手一顿,麻绳拉得紧紧的。

他盯着她看了好久,像在审一个不该站在这儿的人:“谁告诉你的?”

“纸上写的。”

她说,“还有你的名字。”

王掌柜的表情一沉,把旱烟搁到一边,声音低了:“沈姑娘,你不在名单里。

你要惜命,就当没来过。”

“可我已经来了。”

她的眼神平静,“你们要的是一幅寒梅——一个要送去的人手里的寒梅。

样稿是木匠画的,图藏我爹手里,信是前线传来的。

你们绕过我,用我的针脚走路。

现在,让我装不知道?”

王掌柜喉结动了一下,像吞进一颗石子。

他凑近了些:“沈姑娘,不是小瞧你,是怕你回不了头。

你们家……已经够了。”

他看向她手背,那有一道旧疤,是小时候被火烫的,父亲抱着她跑了整整一圈屋。

她轻轻吐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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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