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顿足,连呼“妖异!
大凶之兆!
国门动摇!
社稷危矣!”
九门提督本人更是惊怒交加,暴跳如雷,严令封锁消息,将当夜值守的兵丁、仆役悉数下狱拷问。
可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丝毫人为挪动的痕迹。
那狻猊石兽重逾千斤,与基座浑然一体,绝非人力能轻易转动,更遑论让六只同时转向,分毫不差!
恐惧,这一次不再是市井小民的窃窃私语,而是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衮衮诸公的心头。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奏报雪片般飞向储秀宫,老佛爷震怒,严旨彻查。
矛头隐隐指向洋人,认为是“奇技淫巧”的妖法作祟。
义和拳大师兄们更是趁机在街头巷尾活跃起来,宣扬“神功护体,扶清灭洋”,焚烧洋货的浓烟不时在城中腾起,空气中弥漫着硫磺、香灰和一种狂热而危险的气息。
就在这山雨欲来、人心惶惶的关口,一辆装饰朴素却透着威严的青呢小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的“仁济西医诊所”门口。
轿帘掀开,下来一位面白无须、眼神锐利的中年太监,尖细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陆修远?
庆亲王身子不爽利,传你即刻过府诊视。
收拾家伙,跟咱家走一趟。”
庆亲王?
爱新觉罗·奕劻?
当朝首席军机大臣,老佛爷跟前炙手可热的第一红人!
我心头剧震。
这位王爷位极人臣,府中自有供奉的太医国手,怎会突然召我一个名不见经传、还顶着“洋妖孽”嫌疑的西医入府?
疑惑归疑惑,王命难违。
我迅速收拾好出诊箱,跟着太监上了轿。
小轿穿街过巷,避开热闹处,专挑僻静胡同走。
轿帘低垂,隔绝了外界的景象,只听到轿夫沉闷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义和拳民操练时“刀枪不入”的呼喝声,一声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庆王府位于什刹海畔,占地极广,朱门高墙,气象森严。
小轿并未走正门,而是从西侧一处不起眼的角门悄然而入。
府内庭院深深,古木参天,虽是盛夏,却透着一股子阴凉。
太监引着我七拐八绕,穿过重重回廊,最终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院落。
院中假山玲珑,一池残荷,几丛翠竹掩映着一间精舍。
精舍门窗紧闭,里面只点了一盏如豆的宫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