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是农时开端,按祖制昭衡帝需去京郊行亲耕礼。
这一去,就是足足三日。
临行前的一夜,昭衡帝宿在永乐宫里。
暖阁里,水仙正翻着一本书,是本杂记,书中介绍着大齐周边的风土人情。
书中描绘的异域风情,尤其是关于北方拓跋部女子亦可策马扬鞭的生活,让她心驰神往。
正看得沉浸,昭衡帝过来抱她。
水仙轻“嗯”了一声,目光却没从书上挪开。
“烛光昏暗,费眼睛。”
昭衡帝从她手中拿起书册,页面朝下放在了一旁。
这男人……分明就是想获取她的关注。
水仙心底失笑,顺从地依偎进他怀里。
昭衡帝抱着她,大掌不自觉地搭在她的小腹,这是他近日的习惯动作。
水仙将自己的手覆于他的手背上,指尖轻抚着其上青筋,男人的体温,相较她更烫。
昭衡帝俯身吻了吻她的发丝,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却沉甸甸的令牌。
令牌为玉质,触手温润,上面浮雕着盘龙纹饰,龙睛处镶嵌着一颗红宝,透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压。
“仙儿,”他将令牌郑重放入水仙掌心,紧紧握住她的手,“朕离宫三日,这令牌你收好。若有急事,无论大小,即刻命可信之人持此令牌出宫寻朕,朕必立刻回返!”
水仙感受着令牌的坚硬触感和他掌心的灼热,心中微暖。
她仰起脸:“皇上放心,臣妾就在这永乐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有什么急事?定会好好的,等您回来。”
昭衡帝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眸,深知这深宫里的明枪暗箭难防。
特别是慈宁宫那边......
他无法明言,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才安心。
暗中,昭衡帝加派了心腹人手,严密盯着慈宁宫周遭的风吹草动。
“仙儿......朕真想将你一同带走。”
他呢喃着,吻随之落下,带着浓烈的不舍。
暖阁内的温度悄然升高,水仙柔顺地抬着脸,感受着昭衡帝的吻有多么的肆意。
如今永乐宫恩宠正盛,可帝王终究薄情,这般浓情还能持续多久呢?
水仙闭上眼睛,不去想,只感受着这一刻来自男人的依恋和钟情。
......
翌日清晨,太阳藏在淡薄的云层后面,将薄雾似的阳光洒进宫墙的这端。
宫门大开,帝后仪仗威严赫赫。
后宫妃嫔按品阶盛装列队,恭送圣驾。
昭衡帝身着明黄衮衣,威严而肃穆。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落在水仙身上,深深地看了一眼,才携皇后登上御辇。
刘皇后面色苍白,伴在帝王身旁,安静得如同画中人一般。
帝后銮驾在御林军的拱卫下,缓缓驶离宫门,消失在长街尽头。
送行的妃嫔们正要各自散去,一身茜红宫装、珠翠晃人的丽贵妃却突然扬起声音:
“皇上皇后娘娘为国事辛劳,咱们姐妹在宫里也该自得其乐才是!本宫昭阳宫里的花儿开得正好,平日里难得凑齐这么些人,不如诸位妹妹都去本宫那儿赏赏花,热闹热闹?”
她如今协理六宫,皇后不在,她便是后宫位分最高的掌权之人。
此言一出,谁敢拂她面子?
众妃嫔连忙应和,纷纷称去。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身墨绿宫装的婉妃,目光微微一闪。
她状似无意地掠过水仙尚且平坦的小腹,轻勾了下唇角。
丽贵妃的赏花宴?倒是个动手好机会。
水仙本不欲凑这热闹,只想回永乐宫静养。
但丽贵妃的目光已精准地落在她身上:“瑾妃妹妹,你怀着龙胎,更要沾沾这春日繁花的喜气,必得同去!”
水仙轻挑了下柳眉。
丽贵妃近日对她态度反常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水仙摸了下袖中令牌,含笑应下:“贵妃娘娘盛情,臣妾自当相随。”
为防万一,水仙特意带上了小川子。
如今她身怀六甲,小川子精通药理,是她行走后宫时的一份保障。
不久后,众妃嫔来到了昭阳宫。
昭阳宫内,果然花团锦簇,无数经由花房暖阁中培育出的珍稀品种,因丽贵妃喜花,流水般地往她的宫里送。
尽管这些价值千金的花儿离了暖房就没了几天活头,足以见得丽贵妃常年整院花儿盛开,所用的精力与金钱都无可估量。
院子里早就备好了宴席,水仙在婉妃身旁坐下。
水仙如今圣眷正浓,又怀有龙嗣,自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许多位分较低的嫔妃纷纷围拢过来,极尽谄媚之能事,更有甚者,竟隐晦地提出想搬入永乐宫配殿,近水楼台,沾沾恩宠福气。
水仙心中厌烦,面上却维持着得体的浅笑,不动声色地应付着这些虚情假意。
目光流转间,她注意到不远处花丛旁,一个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那女子身形高挑,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窄袖骑装改的宫裙,五官深邃立体,带着异域风情,正是来自北方拓跋部的拓跋常在。
她独自站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一朵花,神情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对周遭的虚伪应酬毫无兴趣。
水仙想起前些时日看的书,其中关于拓跋部女子爽利性情的描述。
以及听闻这位拓跋常在在储秀宫时遇到争吵向来是只动手不动嘴的,心中倒是对这位特立独行的常在生出一丝好奇。
就在这时,一阵清雅的香气靠近。
婉妃端着一个精致的青玉小碗走来,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婉笑容:
“瑾妃妹妹,瞧你脸色有些倦怠,想是春日困乏。这是姐姐特意让人炖的玉颜羹,最是温补滋养,妹妹快趁热用些。”
碗中羹汤色泽莹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婉妃主动示好送羹?
水仙面上不显,正欲婉拒,侍立在她身后半步的小川子却猛地吸了吸鼻子,脸色微变。
“娘娘且慢!这羹汤不能喝!”
众妃嫔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小川子指着婉妃手中的玉颜羹,语气笃定:
“婉妃娘娘,若奴才没看错,您这玉颜羹里,是否加了雾里香花粉?”
婉妃眸色微闪,心道她所用的乃是一本极为偏门的医书中的配方,怎会被这么个小太监识破?
她面色稍定,点了点头,“是,为了提升这羹汤的花香气。”
小川子抬手指向了不远处一丛开得正盛的、花瓣边缘带着奇异金线的紫色花卉,他低声道:
“而这盆金线紫云,本身无毒,甚至能安神。但若与雾里香共同作用,便有活血清淤之效!于常人无碍,但对瑾妃娘娘的龙胎......却是大忌啊!”
他此言一出,满园皆惊!
婉妃脸上的温婉笑容瞬间僵住,眼底掠过一抹难以置信。
她博览群书,从一本偏门医书上偶然得知这极为冷僻的药性组合,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想被瑾妃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当场戳破!
“你......你胡说些什么!”
婉妃强自镇定:“本宫一片好意,怎会谋害皇嗣?定是你这奴才学艺不精,信口雌黄!”
“哦?是吗?那可真巧了!”
一个张扬的声音插了进来,正是闻声走来的丽贵妃。
她走到近前,目光在婉妃煞白的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盆金线紫云上。
“本宫也正纳闷呢,这盆金线紫云,可是稀罕物,整个宫里也没几盆。本宫记得前两日,正是婉妃妹妹你,听闻本宫要办赏花宴,特意派人送来的。”
丽贵妃落井下石道:“婉妃妹妹博览群书,见识广博,莫非......也不知道这花儿和你的羹搁一块儿,会出意外?”
“我......我没有!贵妃娘娘,您怎能血口喷人!”
婉妃被丽贵妃当众点破送花之事,彻底慌了神。
水仙冷眼看着婉妃的失措,心中冷笑。
她缓缓从袖中取出昭衡帝临行前赐予的那枚盘龙令牌,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婉妃娘娘是否疏忽,是否存心,臣妾不敢妄断。不过,皇上离宫前曾赐下此令,言明若有急事,可凭此令即刻寻他回宫主持公道。不如......”
水仙冷笑道:“臣妾这就派人持令出宫,快马禀报皇上,请皇上圣裁?是非曲直,自有皇上明断。”
令牌一出,众妃皆惊。
婉妃脸色瞬间惨白,若真惊动皇上......婉妃深知,如今的瑾妃在帝心中的重量。
“瑾妃娘娘息怒!”,婉妃咬唇,低声道歉。
如今尚且未造成损失,婉妃咬死了是自己思虑不周:“是臣妾疏忽大意!险些铸成大错!臣妾绝无谋害龙嗣之心!请娘娘莫要惊动圣驾!”
“臣妾愿倾尽所有,赔偿娘娘受惊之失!”
婉妃虽是道歉,但她还有心计。
她以为,瑾妃再如何出身低微,如今已是妃位,当着这么多世家贵女出身妃嫔的面,绝不会拉下脸来索要赔偿,那会显得极其粗鄙。
她只需口头认错,姿态放低,瑾妃为了颜面,多半会顺势下台阶,她便能全身而退。
然而,水仙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震惊抬眸。
“赔偿?”水仙把玩着手中的令牌,语气平淡无波。
“婉妃娘娘既有此心,臣妾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臣妾受此惊吓,心神不宁,恐于龙胎有碍,需得好好调养压惊......”
她唇角轻勾,毫不客气:“那就劳烦婉妃娘娘,赔一千两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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