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刑云照的记忆里,阿爹一直很忙,每次回来身上总带着一路的风尘,偶尔还有一丝丝奇怪的味道。
“照儿,不要埋怨你阿爹,他只是太忙了。
没关系的,娘会永远陪着你的。”
天光渐堕,夕阳把天上的云映得火红。
“好!”
眉眼弯弯地像天边的月牙。
她自己还是小孩,却要照顾更小的小孩。
可这件事她却乐在其中,因为之前她跟阿爹堆雪人时许愿,想要一个永远不会化的雪人。
大人都很忙,大人们也都不懂她。
可是有时候,阿爹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阿爹,真的捡回来一个小弟弟陪她玩。
她对着熟睡的云归嘿嘿笑着,摸了摸他的脸,“以后你就是我的雪人了!”
“也是我的……弟弟,我一定保护好你的。”
她拍着胸脯保证,说话间,豁着的牙齿还在漏风。
给云归掖好被子后,她跑坐在台阶上看云。
火烧一样的云,真好看。
刑云照透过那小半块烧焦的玉璜看着天光,感觉有些光怪陆离。
璜身刻着狼纹徽记,也很好看。
她是在云归握紧的手里看到的这个,她觉得连睡觉都要抓紧的东西一定很重要。
“云归。
快快醒来,快些长大吧。”
残阳像滴血一样的红。
在二十里之外的奉清,和天光同样火红的,还有御史大夫谢御的府邸,已经烧了三天三夜,至今未熄。
后来的刑云照不会想到,故事从这一刻就命中注定。
更不会想到,她亲手养大的雪人,会成为焚烧她的烈焰。
(壹)一晃九年,刑云照及笄,在及笄礼后名动京城,青睐者不计其数。
待到及笄宴散,刑云照提着裙摆偷偷溜进云归的偏院。
竹柏的影在院落里纵横交错,庭下如积水空明。
月光透亮,叫人忍不住噤声。
少年瘦削地背影正背对着她,高马尾垂落到一边,在井旁露出半边臂膀,就着井水冲洗伤口。
血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