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则跪在莹莹小小的墓碑前,脸贴着冰冷的石头,无声地恸哭。
肩膀剧烈地耸动,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
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送走两个,其中一个还是被他们亲手养大的恶魔所害。
这锥心之痛,足以摧毁任何坚强的灵魂。
我飘在他们身边,看着这对迟暮老人被巨大的悔恨和悲痛彻底压垮。
曾经煊赫的傅家,如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凄凉。
没有同情,也没有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苦果,终究要由活着的人,用余生去慢慢咀嚼,直至生命的尽头。
寒风卷起更多的雪沫,一个穿着单薄黑色大衣的纤细身影,踉跄着出现在墓园小径的尽头。
是江皓月。
她额角还贴着纱布,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神空洞而麻木,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她一步步走向我的墓碑,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寒风撩起她凌乱的长发,露出纱布下那刺目的伤痕。
她在我的墓碑前停下,没有看旁边悲痛欲绝的父母,只是死死地盯着墓碑上我的照片,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
她缓缓地、缓缓地跪了下来。
冰冷的雪水浸透了她的膝盖,她也浑然不觉。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滚烫的泪珠砸在冰冷的雪地上,瞬间融化出小小的坑洼。
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拂过墓碑上我照片的边缘,最终,停留在我脸颊的位置——那个曾经,为了救她而在车祸中留下的疤痕的位置。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撕扯出来的悲鸣。
终于冲破了她的喉咙,凄厉地在空旷的墓园里回荡,惊飞了枯树上的寒鸦。
“傅寒…傅寒…”她伏在冰冷的墓碑上,肩膀剧烈地抽搐,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瞎了眼…是我蠢…是我…是我害了你…”她的额头抵着冰冷的石头,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刻骨的自我厌弃:“是我…是我信了他的鬼话…是我总说你多疑…说你不如他…是我…是我在他面前抱怨你…给了他可乘之机…是我…是我间接…害死了你…害死了我们的莹莹…”寒风吹过,卷起她的呜咽,飘散在空旷的天地间。
“那天…那天在停车场…我听到他打电话…语气不对…我要是…我要是当时就告诉你…或者…爱也好,恨也罢,都结束了。
莹莹,爸爸来了。
风雪呼啸,卷起纸钱的灰烬,打着旋儿飞向铅灰色的天空。
我的意识,在这片白茫茫的天地间,终于彻底归于沉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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