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下起了雨,一开始只是淅淅沥沥,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茶馆的屋檐上,“噼里啪啦”的,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拼命地捶打着这间摇摇欲坠的老屋。
屋子里死一样地安静。
那张《强制拍卖执行通知书》还躺在桌上,上面的黑字像一个个咧着嘴的鬼,嘲笑着我之前所有的抵抗。
他站着。
我坐着。
我们之间,隔着那张死亡判决书,隔着一场即将吞噬一切的暴雨。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先开了口。
我的声音又干又涩,像砂纸在磨喉咙。
“陆承宇,”我看着他,第一次,不是用仇恨,也不是用防备,而是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我们谈谈吧。”
我放下了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固执。
我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身边唯一的一块浮木,哪怕这块浮木,就是把我推下水的那个人。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
我卑微地问,“我们可以……我们可以先改造一部分,先让银行看到我们的动作,哪怕只是……只是先把那些桌椅换掉……”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看见了他脸上的表情。
那不是冰冷,也不是嘲讽,而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毁灭性的不耐烦。
他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声短促又冰冷,像玻璃碎掉的声音。
“谈什么?”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谈你那些‘情怀’吗?
谈你那把破壶?
还是谈这个连防火标准都过不了的破灶?”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耳朵里。
“苏晚,我见得多了!”
他猛地拔高了音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对着我吼了出来,“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抱着所谓‘灵魂’不放的蠢货!
你以为你在守护什么?
我告诉你,你守护的不是回忆,是灾难!
是足以把所有信你、帮你的人,都一起拖进地狱的灾难!”
“轰隆——!”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惨白的光照在他扭曲的脸上,那一瞬间,他看起来像个恶魔。
而我,被他那句话,彻底钉死在了原地。
拖进地狱的灾难……那句话,像一把生了锈的刀,捅进了我心里最深的伤口,然后狠狠地搅动。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