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一切都过去了,他们都在,都平安。
他的目光近乎贪婪地流连在苏雯脸上。
睡梦中的她似乎终于摆脱了持续了十几个小时的极致痛苦,眉头舒展开,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嘴唇干裂,呼吸轻浅。
偶尔,她的眼皮会急速颤动几下,喉咙里发出极轻的、模糊的呓语,像是仍在梦境的边缘挣扎。
每当这时,程远的心就会猛地揪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直到她再次沉静下去,才缓缓吐出那口憋闷的气。
他的视线又落到旁边那个小摇篮里。
那么小的一团,裹在柔软的襁褓里,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头顶还有几缕湿漉漉的胎发。
小家伙睡得很沉,小拳头松松地握着,放在腮边,嘴巴偶尔无意识地咂摸一下,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这就是他的儿子。
一个在他最疯狂的恐惧和最深切的祈祷中降临的生命。
一种庞大而陌生的情感浪潮般冲击着程远的心脏,酸涩又滚烫,让他眼眶发热。
他几乎不敢呼吸太重,生怕惊扰了这脆弱而珍贵的宁静。
寂静中,白天的画面不受控制地一帧帧闪回。
暴雨砸在挡风玻璃上震耳欲聋的声响,雨刮器徒劳地疯狂摆动,前方望不到头的红色刹车灯……苏雯在他怀里痛苦到扭曲的脸,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混杂在一起流进他的脖颈……她咬在他手臂上那尖锐的、几乎刺骨的疼痛,混合着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那首荒腔走板、却支撑着他最后意志的《龙猫》……医生急促的指令,护士忙碌的身影,仪器冰冷的滴答声……然后,是那声响亮的、划破一切绝望的啼哭,以及随之而来的、几乎是神迹般的——雨歇,虹现。
这些画面混乱地交织、碰撞,让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臂上的纱布。
那下面,她的齿痕深深烙印。
这不是伤害,这是一个印记,一个他们共同穿越生死边缘的、疼痛的勋章。
“……嗯……”一声极轻微的呻吟从床上传来。
程远立刻像被电击一样弹起身,凑过去,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雯雯?
醒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要不要叫医生?”
苏雯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睁开。
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