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的泥,混着新翻的土香,忽然想起张老汉塞给他土块的那天——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不会断,就像这田里的土,今年埋了旧根,明年又冒新苗,一辈辈人的脚印踩在上头,便成了扯不断的念想。
有天夜里刮大风,孙子惦记着菜畦,爬起来要去看。
儿子跟着他往田里走,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田埂上,稳稳当当的。
到了菜畦边,见新冒的菠菜芽顶着露水,在风里轻轻晃。
孙子摸了摸叶尖,忽然说:“爸,爷要是还在,肯定也会来看苗吧?”
儿子没说话,只往畦边添了把稻草。
风过麦田,沙沙地响,倒像谁在应。
远处灶屋里亮着灯,是媳妇在煮新收的豆子,香味飘过来,混着泥土的暖,跟许多年前张老汉坐在田埂上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后来孙子成了家,媳妇是邻村的姑娘,手脚麻利,跟着学下地时,总爱听公公讲张老汉的事。
有回栽红薯苗,公公蹲在垄边教她选壮苗,说:“你太爷爷挑苗,专挑根须白的,说这样的苗肯往土里扎。”
姑娘手里捏着苗笑:“爹,这跟您教我的一样呢。”
公公直起腰,看远处孙子正帮着扶犁,犁铧翻起的土浪带着湿气,在日头下泛着光——倒跟他年轻时跟着张老汉犁地时,见着的光景没差。
村里渐渐有了机器,收麦时不用再连夜打场,玉米也能用车拉。
可到了撒菠菜籽的时节,孙子还是坚持用手撒。
他说机器撒得匀是匀,却少了点沾手的土气。
有年开春他带娃下地,小娃刚会走,在畦边歪歪扭扭地踩,手里攥着颗菠菜籽,往泥里摁:“种,长苗苗。”
孙子蹲下来,把娃的小手往土深处按了按:“得埋实喽,跟太爷爷说的似的,根稳了,啥风都不怕。”
娃长到能数清苗的年纪,就跟着爷爷在田埂上转。
有回秋雨来得早,爷孙俩披着蓑衣去拢菜畦,娃指着远处老屋的方向问:“爷爷,太爷爷就是在这儿种菠菜的不?”
孙子往畦边添了把碎秸秆,秸秆上还沾着去年的麦壳:“是呢,你太爷爷种的苗,一茬茬长到现在,连这土都记着他的手气呢。”
风卷着雨丝飘过来,打在菠菜叶上沙沙响,小娃忽然笑:“爷爷你听,苗在说话呢。”
秋收后晒粮,场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