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院门外,传来了一阵虚弱的脚步声。
是沈耀华。
他不知从哪听说了贺显住在这里,找了过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院门外,隔着雕花的木门,朝着贺显的背影,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贺……贺大哥……”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09沈耀华的出现,在贺显的意料之中。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怎么,机油池里的味道,闻够了?”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沈耀华跪在地上,涕泗横流,“我以前……不是人,我是畜生!
我把我姐当牲口,我花了她所有的钱,我还嫌弃她……我该死!”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求求你,你杀了我吧!
或者把我送去坐牢也行!
我不想再这么活下去了……太难受了……比死还难受……”这几个月的折磨,终于摧毁了他最后一丝尊严和意志。
他终于明白,贺显让他活着,才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贺显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想死?”
贺显冷笑一声,“太便宜你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扔在了沈耀华面前。
那是一张火车票。
一张从县城,开往西北边陲,一个我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小站的硬座票。
“我给你找了个新活儿。”
贺显说,“那边有个劳改农场,缺个看管牲口的。
你去那里,管吃管住,没有工资,但是也饿不死。”
“你这辈子,就在那里,跟牲口为伍吧。”
“什么时候,你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了,什么时候,再想着死的事。”
沈耀华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那张火车票,又抬头看看贺显那张冷峻的脸。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放声大哭。
他知道,这是贺显给他的最后结局。
让他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为我赎罪。
让他从一个被当成“人”来养的“金疙瘩”,变成一个真正的,与牲口为伍的“牲口”。
这是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放逐。
第二天,沈耀华拿着那张火车票,默默地走了。
没有人去送他,他也没有跟任何人告别。
他就像一粒尘埃,从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