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传来孩子细弱的哼唧声，李春桃正轻手轻脚地给刚醒来的书雪换尿布。书雯还沉沉睡着。
“妈，”林叶子走进里屋，手里捏着三张崭新的五元纸币，“这个月的，您先拿着。”
李春桃刚把干净的尿布垫好，闻言立刻皱起眉，湿着手就去推女儿递钱的手：“叶子，你这是干啥？跟妈还见外？帮你看看孩子不是应该的？快拿回去，给俩孩子买点奶粉、麦乳精比啥都强。”
林叶子没缩手，反而把钱稳稳地塞进母亲棉袄口袋里，语气温和：“妈，您心疼我，我知道。可您想想，我休产假那会儿，您隔三差五过来搭把手，我嫂子孟丁香那脸就拉得老长了。现在您天天来，一待就是一整天，时间长了，她能没想法？这钱您必须拿着，一是堵她的嘴，二来，这是您该得的辛苦钱。”
“她能有啥想法？”李春桃声音拔高了一点，又怕吵醒孩子，赶紧压低，“聪聪小时候，不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嫂子是没工作在家待着，可带孩子的事，她甩手掌柜当得还少？我都没跟她算账呢！”
“妈——”林叶子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眼神却异常坚定，“您听我的。这钱您不拿着，我就真不敢让您来了。您想想，我要是去外面找个保姆，一个月少说也得二三十块吧？还得担心人家不尽心。您舍得让您外孙女受委屈？再说，我婆婆那边，您是指望不上的，您也知道。”
提到章老太那副刻薄相，李春桃的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她看着女儿沉静又带着恳求的眼神，再看看床上两个粉团似的外孙女，叹了口气，手在口袋上按了按，算是默认收下了。
“行行行，拗不过你。我先替你收着，就当给你和俩娃存着，将来有啥急用，你吱声。”
“哎，谢谢妈！”林叶子松了口气，脸上绽开笑容。随即又正色道：“不过妈，这事，您可别让我婆婆知道。”
章老太要是知道亲家母“挣钱”了，指不定又要编排什么闲话，或者变着法儿想从林叶子这里抠钱。
“放心，妈心里有数。”李春桃点点头，转身去给书雪冲奶粉。
章军华在一旁闷头喝稀饭，全程没插话。
听说丈母娘收钱看孩子，他心里反倒有点轻松——至少他妈不用沾手，省得两边都不痛快。至于钱不钱的，反正不是他出，林叶子自己挣的工资，她爱怎么安排怎么安排。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李春桃每日准时来“上工”，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妥妥帖帖。
章老太偶尔晃悠过来，见李春桃忙前忙后，乐得清闲，连假惺惺的关心都省了，甩甩手就走。
然而，夜晚才是真正的考验。两个小婴儿像约好了似的，轮番在半夜哭闹。喂奶、换尿布、拍嗝、哄睡……
林叶子白天上班已经耗尽了精神，夜里更是熬得双眼通红。
“军华，醒醒，书雪又尿了，你去把暖水瓶旁边温着的干净尿布拿来。”林叶子推了推身边鼾声正浓的章军华。
章军华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翻个身，又没了动静。
“章军华！”林叶子提高了音量，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不耐，“快点！她哭得厉害，别把书雯也吵醒了。”
章军华这才不情不愿地坐起来，黑暗中摸索着下床，动作拖拖拉拉，带着一股子怨气。
他摸索着找到温在暖水瓶旁边的尿布，手指碰到温热潮湿的布片，心里更烦躁了。他胡乱地递给林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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