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枚缩小的月亮。

他在小本子的最后一页写下:“今天,安静。

风往南。

铜币不再烫。”

写完,他把本子合上,像把一本河关进了书皮。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一种“缺失—填补—再缺失—再填补”的节律里生活。

他不再参与招标和会务,他做技术标准、做培训、做审查,做让很多“以后的人不必再替过去的人还债”的事情。

他的名字从公众的视线里退下去,但这没关系——他不是为名字做的。

母亲渐渐开始忘事,时间又从另一条路来拿走属于它的东西。

他每周三照旧回家,跟她一起择葱、吃面、洗碗。

有一天,母亲突然抬头问:“你是小周吗?”

他笑:“我是。”

“那就好。”

她又低头认真地择葱,像在把一条细细的河填平。

他在本子上写:“母亲问我是不是我。

是。”

林舟调走了,去上游做一段新堤。

他们偶尔通电话,像两条在各自河道里的人,偶尔把岔口对上。

审计制度变了些,分洪闸的管理权也换了套规程。

这座城每年雨季仍旧焦虑,但焦虑的曲线变缓,像从陡坡变成了可走的斜坡。

一年年过去,有人搬来,有人搬走,有人生,有人死。

河照流。

桥照立。

白鹭照飞。

再后来,北环桥桥头竖了块小牌子,写:“此处曾有志愿者在暴雨夜里救人。

谨以此纪,致谢无名者。”

有没有人知道“无名者”是谁,已经不太重要。

这块牌子像一块小小的鳞片,贴在城的身上,让它不那么怕划伤。

姜瓷的本子写满了一本又一本。

她有时会递一本新的给他,封面不是蓝色,是其他颜色。

“你看,我们把一条河装进了好多本子。”

“河装不完。”

“那就一直记。”

“好。”

某个秋天的下午,阳光从他桌上的铜币边缘走过去,像给它镶了一道细细的火。

他忽然听见那道几乎被遗忘的声音,再次轻轻弹响:——如果再来一次,你会换什么?

他不再着急回答。

他把铜币翻过来,第一次看见它的另一面:上面竟然浅浅刻着一行极细极细的字,薄到要逆光才看得清——“活着,等价交换。”

他笑:“我知道。”

他把铜币收进抽屉,很少再拿出来。

不是因为它不重要,而是因为它已经完成了它的工作。

他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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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